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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上她的眸光,霍寒暄沒有迴避,他眸色深深迎視著白夕夕,眼裡有隱約的壓抑的火光,有燒灼般近乎痛苦的熱情。
那眼神那般的複雜,那般的深幽,那般的,哀楚。
白夕夕臉上的笑意匿在唇角,隻是她亦沒有挪開視線。她淡抬眼皮冷靜的看他,很仔細很認真的看。這是自她出獄與他重逢後,第一次這樣專注的端詳他。
這個男人,這個承載了她青春期所有夢想的男人。即便是現在她也不能昧著心的說他長得不好。他的面容的確生得無比好看。
每一處都挑不到瑕疵,每一處都英俊得那麼的恰如其分。這張臉神作一般亮眼得令人炫目。可是她看著這張臉,心底卻隻餘冷意。
毋庸置疑,現在這張臉對她已失去了魔力,已經完全不能吸引她。一絲一毫也不能。
事實上,此刻她看著他,腦海裡卻是不期然的浮現著那日法庭上,他面罩寒霜的臉容。他望著她,冰冷的眸光。
還有,他夕帶譏刺的說,他堂堂一個大少爺,怎麼可能喜歡上仆人的孫女時那冷涼而倨傲的表情。
那分明是一張惡魔的臉。如斯陰沉,如斯險惡。
無論他長得多麼好看,他於她亦隻是惡魔般的存在。
那些驚愕的,痛苦的,絕望的記憶太過深刻,烙印般融入她骨血。那樣的陰霾,已仿若生長在她身上的幽靈,在她有生之年大抵永無可能擺脫。
而現在他這樣的看著她,眼神深濃,猶帶情意,瞧著竟好像她是他多麼重要的人一般……
白夕夕斂下眉眼,轉過臉。計劃還未開始,她卻感覺到了倦意。那是一種“萬事皆空,皆是虛無”的倦意。
如今他將她單獨安排在他辦公室的外間,實際上,他與她的辦公室本就是一個整體。單用透明的玻璃牆隔成了兩間。
裡面的大間是他的辦公室,外面的小間是她的辦公室。
除非他拉上裡間玻璃牆上的百葉窗,否則,他與她就宛如同處一室。彼此間隻餘玻璃牆邊兩盆觀賞大綠植的遮掩。
在白夕夕轉過頭去後,霍寒暄眼裡的光一瞬間變得愈為黯沉,他的臉上登時現出落寞蕭索的神色。
隔著一堵玻璃牆,他死盯著她,盯著那神情冷凝,纖巧秀致的側顏。黑眸沉沉。
那乳白色瑩潤,白得發光的肌膚,襯得她清麗的五官幽雅絕俗。有種不染塵埃的美。
美得令他心動,心迷,也冷得令他心痛,心傷。
她剛才看他的眼神,淡得沒有一絲的溫度。
霍寒暄的心感到愴惻而淒然。
為她,也為他自己。
※
出乎白夕夕的意料,霍寒暄雖然沒有給她安排什麼重要的工作。但是,不管是多麼機密的會議,他都從來不忌諱她。皆會讓她跟著參加。即便是公司每週的高層會議,也不例外。不管她聽不聽得懂,他反正都會要求她出席會議。
隻是這麼些天以來,倆人相互間從未正面交談過。要麼是他給她的郵箱發郵件,或者在工作群裡給她的QQ留訊息。
要麼是由汪助理,抑或陳助理向她代為轉達他的指令。除此,兩人同在一個空間下,卻有如出演默劇般,閉口無言。
照理,她若要施展計劃的話,實在應該主動點。可是霍寒暄不動,她竟也提不起勁頭。
雖然很多時候,她都能強烈的感受到他對她的注目。然,她卻不能勉強自己去迴應。一次又一次的任機會在她眼前消失。
這天下午,白夕夕按霍寒暄午間發給她訊息裡的要求,將一些明日開會所需要的檔案資料,影印成紙版。
她站在辦公室裡側的列印機前,慢吞吞的逐份整理。臉色是慣來的疏淡。列印齊全後,她又慢吞吞的捧著檔案踱回辦公桌前放好。
爾後,她坐下來,低垂著頭,發怔。
調到他這裡後,她的工作性質雖與在人資時沒有太大的不同,但其實真正需要她做的事情很少。
甚至,白夕夕感覺霍寒暄很多時候,給她臨時安排下來的這些工作,大約隻是看她閒得無聊……
所以,眼下,她真正可謂是吃閒飯的閒人一個。
白夕夕撐住頭,發著怔,直到睏意上頭,她閉上眼,暈暈乎乎的假寐。再然後,她在一陣細微的鈍響中驚醒。
循著聲,她低頭一看,發現是她的手肘不慎推動了才列印好的檔案,使得這些檔案象滑溜的魚,接踵掉落,砸在地面的地毯上。
她抿住唇,呆呆的望著地面,頓了片刻後,方始睡眼迷濛的蹲下身撿拾。
這時一雙錚亮考究的男鞋映入她眼簾,下一秒那頎長的身影也跟著蹲在她身前,接著一隻白皙修長,骨節分明的大手,將撿起來的一部分檔案無聲的遞至她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