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開元九年春,萬物生髮。
大唐長安城裡,一如既往的熙熙攘攘。
即便是天色漸暗,街上已有商鋪亮起燈籠,可依舊擋不住城門口的人行色匆匆。
有趕著進城的,也有趕著出城的。
付拾一揹著包袱從城外進城。
一身棉布衣裳,雖樸素卻難掩少女身段窈窕。
付拾一梳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百合髻,頭上隻兩朵小小的絹花,很是樸素。
付拾一隻來得及看了一眼長安的繁華,便被城門口差役嗬斥“公驗呢?”
付拾一忙遞過去。
差役上下打量“從蜀州來?年十五?獨身?職業是……殺豬匠?!”
勿怪差役驚愕,蜀州路遠,且路艱難,成年男子都怵頭,更别說嬌弱女兒家。
更何況,眼前這位女郎還是獨身一人,剛剛及笄。
而且那個職業——
付拾一燦然一笑“是。祖傳的技藝。”還傳承千餘年。
衙役便忍不住遲疑。
付拾一笑問“可是不妥?”
差役說不出不妥,卻還是不肯放行“城裡有親戚?”
孤身一身,路途遙遙,除卻投奔親戚,實在是想不出其他可能。
付拾一不想多生事端,乖巧點頭“是,家中出了變故,故而來投奔親戚。”
差役頓時一臉“我就說”的神情。
這頭耽誤時間久了些,那頭有個帶刀的官爺過來,順口問了句。差役便將情況說了,那位官爺上下打量了幾眼,頓時也皺眉。
“親戚在哪個坊?可找得到?”那官爺别看橫眉冷目,一臉絡腮鬍子,全是凶相,倒也熱心。
付拾一笑容不減“在永崇坊。能找得到。小時候曾來過的。”
官爺這才將公驗還給了付拾一。
付拾一收好,揹著包袱進了城。
一别近十年,果然是物是人非。
長安依舊是長安,熟識的人,卻不知去向何處了。
付拾一花費幾個錢,坐車到了永崇坊。
永崇坊依舊是熟悉的樣子,不過記憶裡頭商鋪,卻早就幾經更易。
付拾一收拾著記憶,走到了一戶宅子前面。
宅子門釘大概剛換過,一個個嶄新發亮,門上的漆也是鮮亮的。
牆角一株西府海棠,如今正是開得茂盛。從前,她在那海棠樹下捉過迷藏。花瓣落了一頭一身。
可如今……卻連進去都不行了。
付拾一看了一陣子,忽聽見門開的聲音。
付拾一轉頭,就看見一位身穿綠袍的年輕郎君從裡頭出來。
付拾一沒敢多看,畢竟身份懸殊。
隻抬頭又複雜看一眼西府海棠伸出來的枝丫,就慢慢的沿著牆根兒往巷子裡走。
於是自然也沒瞧見,那位年輕郎君朝著她這邊看了一眼,恰好看見她緩緩行去。
不過年輕郎君也沒往心裡去,隻看一眼隨從。
隨從忙道“郎君再等等,老夫人許馬上就回來了。”
付拾一這頭沿著牆根一路走,在儘頭看見了一座道觀。
這是一坐女冠修行之處。
聽說最開始是前朝哪個公主修行的地方。所以才能落在這樣非富即貴的的地段。
道觀裡是能借宿的,不過得交銀子。
對於付拾一這樣的單身女子,是個比客棧更合適暫且入住的地方。
付拾一隻跟觀主說過一聲,就住下了。
負責這一塊的道姑慧光,不過二十多歲,很是和氣。
付拾一跟慧光打聽“長安城裡長安縣縣衙還在原處麼?這些年有沒有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