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套說辭,回頭我就說給上面!”朱棣不屑,“你什麼人我不知道?老五,你呀看著像個人,淨乾那些不是人的事兒!”
朱橚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咬著牙,“四哥,咱倆是親哥倆,您不用這麼擠兌我!”說著,壓低聲音,“我來是告訴您一件事!”
朱棣面上不屑,但還是微微側耳。
“六弟七弟他們已經被看起來了,走到哪身邊都好幾個人跟著!”朱橚低聲道,“皇上已經下旨了,今晚上不用他們守靈!而且,各位兄弟晚上歇息的地方,都隔著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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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啊!”
靈堂中,藩王們放聲大哭,聲淚俱下。
他們哭了許久,嗓子都啞了,幾乎近於乾嚎。
藩王之中,有人一邊哭一邊偷偷打量著朱允熥的神色,有人哭著哭著想到了自己未知的忐忑的明天。.㈤八一㈥0
文武百官們都退了下去,靈堂前全是朱家的宗室子弟,外圍則是密密麻麻的侍衛。
忽然,哭聲停住。
因為皇帝已經站起身,開始不耐煩的擺手。
“都累了吧!”朱允熥背對著藩王們,“再看一眼老爺子,你們就都下去休息吧!”
“臣不累!”寧王朱權忙道,“臣本就來得晚,想多看看父皇,求皇上恩典!”
朱允熥的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但還是沒有發火,“格外王叔都去歇息,明日是皇爺爺入土的大日子,還有要得忙呢!”
“皇上,臣年輕不礙的,臣陪著皇上給父皇守靈....”
穀王朱橞搶著開口,但沒等他說完,兩個侍衛已經站在他身邊,“十九爺,請吧!”
“六爺,您請!”
“七爺,下官無禮了!”
“十二爺,恕罪!”
一大批侍衛蜂擁而入,把藩王們直接隔絕開來。
“皇上,您這是什麼意思?現在就要軟禁我們嗎?”湘王朱柏怒目而視,“您不是說父皇靈前.....”
“十二爺,您自己也說過,您是太上皇的兒子,要留幾分體面!”李景隆冷著臉,跟平安一前一後進來,看看那些藩王,又看看那些侍衛們,“還愣著乾什麼,還不帶各位王爺千歲下去休息!”
“父皇啊!”楚王朱楨忽然大喊,“您睜開眼看看吧....您屍骨未寒兒子就要被.....!”
“您要是明日不想給太上皇他老人家送葬,您就喊!”李景隆面色鐵青,“六爺,這時候了,您這套不管用了!”
“我...?”朱楨頓時愣住,目光膽怯下來。
“帶各位爺下去休息!”平安也皺眉開口。
侍衛們幾乎是挾著幾位藩王,退出了靈堂。
那些很老實,和朱允熥一條心的藩王們也無聲的默默退下,隻有遼王朱植,悄悄走到朱允熥身邊,“皇上!”
“十五叔,你也下去吧,朕過幾日找你敘話!”朱允熥有些累了,無力的說道。
朱植猶豫片刻,“臣的為人您是知道的!”
朱允熥有些詫異的回頭,等待朱植的下文。
“兄長弟弟們犯了錯,您該收拾就收拾!”朱植咬著嘴唇,“但畢竟都是父皇的兒子,都是咱們自家人,您...還是别...别太較真了!”
“不然的話,對您的名聲也不好,父皇泉下有知也不會安心!家裡的事家裡解決,沒必要非要鬨得不可收拾!”
“鬨的是朕?”朱允熥沒來由的帶上幾分火氣,“你不說他們,反而說朕,你想著誰?”
“這不是向著誰的問題!”朱植低頭,“而是....涉及到他們的性命,臣若裝糊塗不說話,對不起自己的骨肉兄弟!”
“你呀,濫好人一個!”朱允熥歎口氣,“知道了!你下去吧!”
朱植還要再說,卻直接被後面的韓王拽了袖子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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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弟,你拉我作甚?”出了靈堂,朱植不悅道。
“我跟皇上從小一塊長大的!”韓王朱模低聲道,“十五哥,這個檔口誰說話都沒用。我告訴你,你越幫著他們求情皇上越不高興!”
“都是親兄弟,我能不說話嗎?”
“我勸您一句,您别把自己搭進去,您看四哥上前嗎?十一哥搭腔嗎?”朱模拽著他繼續朝外走,“這事呀,咱們管不了,也不該咱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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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深了,深得連天上的星星都黯淡無光。
“皇上,吉時已到,該給太上皇他老人蓋棺了!”李景隆走到朱允熥身邊,輕聲說道。
朱允熥不捨的看著棺槨中,老爺子的臉。
然後上前幾步,撫摸著老爺子已經僵硬了,冰冷的,摸起來像是石頭一樣的臉,“皇爺爺,該送您了!”
隨後,他輕輕的掖了下老爺子身上蓋著的被子,小心的把棺槨中的隨葬品擺好。
李景隆見狀,回頭做了個手勢。
十八位老軍侯,老功臣,抬起了棺蓋,等待皇帝的旨意。
“等會!”朱允熥忽然開口,“太平奴!”
“臣在!”
“去乾清宮,把朕寢宮裡掛著的那把刀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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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是老爺子曾用過的刀,就是那把不是什麼名匠打造,刀身滿是劃痕,粗苯沉重的鐵刀。
它曾握在老爺子手中,陪著老爺子南征北戰。
它曾置在老爺子的禦案上,陪著老爺子見證帝國的崛起。
它曾掛在老爺子腰間,跟著老爺子檢閱大明虎賁。
它也曾在外地來犯老爺子大怒之時,發出陣陣鋒吟!
很快,刀就送到朱允熥的手裡。
他摸著冰冷的刀鋒,摩挲著已經破損的刀疤,腦中想到老爺子曾說的話。
“大孫,這家現在是你的了!這刀給你,誰不服你就用咱的刀砍了他!”
“皇爺爺!”朱允熥淚中帶笑,把那把戰刀放入老爺子的棺槨之中,“您是大英雄啊,哪能沒趁手的兵器呢?”
說完,他再撫摸下刀身,再摸下老爺子的臉,猛的轉身,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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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屋裡怎麼睡呀?”
代王朱桂看著空空如也的房間,對著門外看他的侍衛發火,怒道,“你們誠心虐待爺是吧?你們這些狗東西,誰給您們的膽子?”
門外的侍衛面無表情,躬身道,“千歲,下官們不敢虐待您,是皇上沒吩咐給您床!”
“你他媽傻呀!不給床我怎麼睡?”代王朱桂喊道,“給我床!”
“千歲,皇上沒說給,下官等不敢!”
“他也沒說不給呀!!”
“皇上沒說!”
“狗東西!”朱桂大怒,幾乎要衝出房門,“爺我是大明太祖高皇帝的兒子,大明朝的九邊塞王.....”
突然,就在他咆哮的時候,遠處傳來悲愴的聲音。
“給太上皇蓋棺啦!”
“父皇!”朱桂一呆。
然後他看見,所有人都跪了下去,衝著靈堂的方向叩首。
這時,他瞬間意識到,他的父皇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