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個球!”老爺子把臉一板,吹鬍子瞪眼道,“苦養男娃,嬌養閨女。
男娃要取賤名,才好養活!咱小時候還叫狗咱的重孫,也不能真取一個賤名字。
六斤,既不張揚又吉利,多好!”
看老爺子要抽人一樣,朱允熥後退半步,笑道,“您說什麼就什麼!那,大名呢!”
老爺子再次糾結起來,大手不住的拽著鬍子,又開始踱步。
他畢竟出身不高,雖然成年後也勤學苦讀。
但畢竟是武人,不是文人。
讀書認字都可,卻不擅長文縐縐的文字功夫。
平日裡看奏摺等都要求官員務必簡潔,現在要起名了,真是有些字不夠用。
“皇爺爺!”朱允熥看出老爺子難處,小心的的開口道,“要不,叫翰林學士們”
“滾!”老爺子大罵一聲,伸手就要脫鞋,朱允熥嗖的一下退出好幾步。
老爺子罵道,“是人嗎你?說的是人話?咱這當老祖的不給孩兒取,讓外人取?哎,他孃的剛才老子想到哪了?”
罵完,又憋著臉,想了半天。
“有了!”老爺子再次眼睛一亮,直接蹲在地上,手指頭沾了些口水,“過來,咱寫給你看!”
朱允熥也蹲在老爺子對面,爺倆腦袋對腦袋。
“你看哈,你是允字輩,按照咱定的規矩,允文遵祖訓,欽武大君勝。
咱重孫這一輩,是文字輩!”
允文遵祖訓,欽武大君勝,這是朱標嫡長子一係的排輩順序。
從這句話的含義中,就不難看出老爺子對於嫡長子一係的偏愛,默認他們是帝國的合法繼承人。
“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大概是手指上唾沫乾了,老爺子又沾了一下,開始在石板上寫道,“咱重孫的名兒,要有土字。
”
說著,大手直接在石板上,重重的寫下一個大字,然後得意的笑道,“咋樣?”
“奎?”朱允熥一怔,心道,“朱文奎?這不是曆史上朱允炆兒子的名字嗎?那小子好像隻活到七歲,就不知所蹤了!這名不行,太不吉利!”
可是不吉利這話,他也不敢當老爺子說。
隻能委婉的說道,“皇爺爺,孫兒覺得這名”
“你看啊!”老爺子打斷他,得意的開始拆字解說起來,“生的是咱的嫡重孫,你的嫡長子。
這奎字上有個大,就代表是你的大兒子,對不?”
朱允熥點點頭。
“你再看這奎字的下面,是個圭字。
咱雖沒啥墨水,可也知道圭乃是古玉珍寶。
寓意,咱的嫡重孫,是咱朱家,是大明的大寶貝,咋樣!”老爺子顯然對這名字滿意至極,大笑著說道。
“那,以後要是有老二呢?”朱允熥下意識的問道。
“老二
直接叫文圭不就得了!”老爺子理所當然的說道,“文圭,文中古玉珍寶,他是次子也是咱大明的珍寶,這名多好呀?”
朱允熥眼睛眨眨,竟然難以反駁,開口道,“那,以後老三叫啥?”
老爺子臉一僵,語塞了。
朱允熥看看那個奎字,老大有個大,去掉大老二是圭,那老三?
當下,脫口而出,“老三叫朱文土?”
老爺子一怔,隨後暴跳如雷,脫鞋就掄,“你想氣死咱?”
郭惠妃趕緊攔住,抿嘴笑道,“姐夫,您可真是的。
剛有了重孫,就不待見大孫了!”
“看著他就煩!”老爺子瞪眼道。
朱文奎就朱文奎吧,自己已是皇太孫,曆史絕不會重演,這名字也不會不吉利。
況且,這名字老爺子寄予厚望,單從字面寓意上來說,確實是登堂入室的上上之選。
奎乃是首,圭乃是古時珍寶。
六斤,又是皇明的嫡長重孫。
想到此處,朱允熥跪下,叩首道,“孫兒替六斤,謝過皇爺爺賜名!”
老爺子先是一笑,可隨即馬上苦臉,揹著手嘟囔著,“老三叫啥呢?”
朱允熥站起身,笑道,“皇爺爺,您最好把老四老五老六都想出來,往後孫兒的兒子多著呢!”
“哈!”老爺子展顏一笑,美滋滋的,“也對,也對!”
這時,院子中傳來鏗鏘甲冑之聲。
數十開國勳貴武臣,鄭重的下拜,“臣等恭賀陛下(殿下),大明後繼有人,江山永固!”
武人們嗓門震天,坤寧宮內六斤嘹亮的哭聲,頓時被壓了一頭。
不過馬上,裡面的六斤不服輸的扯著嗓子,哭聲更高亢了。
“好,好,好!”老爺子連說三個好字,“今日你們也都辛苦了,回去歇著吧!記住,滿月時都進宮來喝酒來!都回去好好養養肚皮,到時候不喝躺下幾個,就不是好樣的!”
老爺子這副和藹的模樣,讓勳貴老臣中,一些人有些心神恍然。
此刻站在坤寧宮外笑語連連的老皇爺,仿若和當年,那個帶著他們南征北戰,寬容豁達的主公融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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