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糟蹋東西!”趙寧兒道,“你這摘法?一把蔥能剩下兩根都算燒高香了!盆兒裡不是有水嗎?先洗呀,葉子老點怕什麼,一樣吃!”
“哎!”朱允熥笑笑,真的按照她說的,在院子裡洗起菜來。
“他孃的,要瘋!”
趙思禮看到和一墓,差點把昨夜的隔夜飯都嚇出來。
那可是皇太孫,自己家閨女給使喚上了?
皇太孫還樂樂嗬嗬的答應?
趙思禮感覺自己的腦子都不夠用了,趕緊道,“那個,下官來吧!”他嘴上說著,想動彈腿,可是發現身上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
“誰來都一樣,我也不能吃白食!”朱允熥笑道。
宮裡的日子,每日都是按部就班,而且時間久了了無生趣。
趙寧兒家中,倒是讓朱允熥找到了久違的煙火感。
人呀,都是賤骨頭。
每日在宮裡被人跪來跪去的,就格外想念被人平等對待的日子。
朱允熥幫著洗菜,王八恥和樸無用也不閒著,趁著趙寧兒做飯的功夫,拿著掃把開始打掃庭院。
唯獨,趙思禮始終保持著那個彆扭的造型,站在原地。
漸漸的,院子裡飯菜的香味傳出來,燉肉的鐵鍋裡咕嚕咕嚕的翻開。
“爹,家裡沒酒了,我去給您打酒去!”趙寧兒趁著燉肉的功夫,笑著說道。
朱允熥一個眼神,王八恥主動站了出來,“姑娘别動,雜家去!”
“你找不到?”趙寧兒笑道。
“找不到還不會問,雜家長著嘴呢!”王八恥討好的說道。
趙寧兒也笑起來,“衚衕口第二家,劉家酒鋪子,你說是趙家打酒,他不敢少給。
這是五文錢,剩下的讓他包一包蠶豆!”
“好嘞!”王八恥竄了出去。
“等會”趙寧兒似乎還有話說,可是王八恥已經走遠了。
“姑娘有什麼吩咐?”樸無用也討好的問道。
“瞧您收的,什麼吩咐呀,我是想讓他順路買些豬頭肉回來,今天人多!”
“雜家去!”樸無用笑道,“雜家跑的快!”
“那麻煩您了!還讓客人幫忙,怪不好意思的!”趙寧兒又掏錢,“衚衕口第四家,張家肉鋪,他們家的醬肉頂好。
這是十文錢文錢,讓他切四兩豬頭肉,切一盤豬肝,告訴他趙家要的,别拿隔夜的湊合!”
“雜家明白!”樸無用也領命而去。
“洗完了!”朱允熥拿著一把水嫩的小蔥笑道,“有日子沒洗過菜了!還真是個麻煩事!”
“給我吧,咱們一會用它拌豆腐吃!”趙寧兒笑著接過。
院裡隻剩下,趙思禮和朱允熥兩人。
“趙大人,坐呀!”朱允熥笑道。
趙思禮咧嘴樂下,然後戰戰兢兢的,半邊屁股挨著凳子坐下。
雖然六品官不小了,可是京城裡六品官多如狗,他見到宮裡人有些不自在,不敢得罪,也是應有之義。
朱允熥心裡想著,嘴上溫和的問道,“衙門裡,事多不多?”
“不多!”趙思禮微微躬身,“聖天子在位,四海太平,京師又是首善之地,自然是太太平平的!”
“話是這麼說,但是京城地面治安好,也是你們的功勞。
虧你們日夜巡邏,震懾宵小。
”朱允熥說道。
趙思禮隻覺得瞬間,渾身燥熱起來,皇太孫誇他了!
朱允熥又看看小院,開口道,“趙大人六品官,管的又是有油水的兵馬司,日子卻如此清貧,難得呀!”
“已經很好了!”趙思禮說道,“下官少時隻是個要飯的,那年皇爺的大軍路過和縣,一個將軍在馬上看著快餓死的下官,喊了一嗓子,那小子,想不想跟俺們走!”
“下官就當了兵,跟著大軍打應天府,後來又打陳友諒,打張士誠,打蘇州的時候,下官傷了筋骨,拉不開弓了。
皇爺恩典,讓咱從軍中轉到了衙門,當了兵馬指揮!”
“你這人生也夠傳奇!”朱允熥笑道。
朱元璋當年的軍中,無數悍將都是路邊的乞丐出身,這些人打起仗來最是不怕死,也最是忠心。
“當年,叫你當兵那個將軍是誰呀?”朱允熥笑道。
趙思禮不知為何,眼眶有些發熱,“是常大將軍!”
“我外公啊!”朱允熥心道。
吱呀一聲,門又被推開。
朱允熥以為是兩個太監買東西回來了,隨後道,“回來啦?”
卻不想,門口一個虎頭虎腦的男孩,愣愣的看著他,隨後衝外頭喊,“娘,爹和一個男人在亭子裡!”
“這孩子,不會說話!”趙思禮趕緊說道。
這時,一個四十多歲婦人從外面進來,見到生人也有些錯愕。
趙思禮不知怎麼介紹好,一咬牙,說道,“夫人,這是宮裡的公公,路過咱家,過來做客!”
“公公?”
趙家的一看涼亭裡,朱允熥那文質彬彬,長身玉立的身姿。
還有溫和的眼神,不凡的舉止,還有陽光帥氣的臉。
心中錯愕的同時,也升起一絲惋惜。
“這麼好的後生,居然是個公公,可惜了!”
說著,福安道,“見過公公!”
“趙夫人不必多禮,是我做了不速之客!”朱允熥趕緊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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