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要是讓人挑出毛病來,我砸他飯碗子!”
掌櫃的說著,一拍腦門,“太精細的不要準備,蝦蟹之類的也要不上,吃著不爽利。
肥雞鮮魚,鴨子老鵝濃油赤醬的做著。
鹽水毛豆,醬五花肉,肉凍這些涼菜先上,全用盆裝。
紹興黃伍的黃酒不要上,開遼東的燒刀子,用大碗斟酒!另外,多準備大蔥烙餅,各位爺口味重,别忘了疙瘩鹹菜!”
一口氣說出許多,把老殺才們的口味全報了出來。
然後,忽然狠狠一拍大腿,“老三,老三出來!”
“哎,掌櫃的,您吩咐!”一個利索的夥計出現。
“馬上,去東二肉市上,看著什麼牛鞭狗寶,驢吊羊蛋子,都給劃拉回來,貴客們愛這口。
對了,順道讓馬回回他們家趕緊來人,萬一貴客們要吃烤羊肉,咱們這可做不地道!”
樓下因為貴客臨門,忙成一團。
老殺才們沒點菜,可是冷熱葷素盤,鮮果子等物卻是流水一般上來。
進了二樓雅間的老殺才們,分成幾桌落座。
都說文官們看不上他們,私下裡這些人哪有些國家大臣的樣子。
各個擼胳膊挽袖子,有的甚至直接敞開懷,露出一身護心毛。
“咱們這些老兄弟,有日子沒聚了!”曹震張羅著笑道,“馮大哥,您做上首!”
“都收斂點,别太出格哈!”馮勝年老,神州對眾人交代,怕這些人得意忘形。
“嗨,私底下還裝什麼文雅,咱們誰不知道誰呀!”有人鬨笑。
這話引起了眾人的共鳴,一時間雅間裡爹孃老子橫飛,娘們狗日的共舞,全是汙言穢語,仿若在瞬間,回到了當初,大家拎刀子打天下的時候。
那時候沒什麼公爵侯爺的,更沒什麼官位勳田。
可這些爺們們,活的那叫一個純粹,那叫一個快活。
餓了吃,渴了喝,怒了殺人,憋的慌就日。
“要不,一會酒局散了,去我家裡擺幾桌!”武定侯郭英笑道,“有日子沒和兄弟們切磋了,手癢!”
“四哥是錢多了,想給兄弟們花花!”有人大笑道,“行呀,兄弟最近正好又納了小妾,鴻運當頭定然大殺四方!”
“你可拉倒吧,你昨晚上乾那事了?那你準輸!”
噌地一聲,突兀巨響,桌子都晃動起來。
眾人不解的一看,隻見王弼騰的站起來,嘴裡叼著毛豆,直勾勾的看著窗外。
“你又咋了?”曹震不解道。
“呸!”王弼吐出嘴裡的毛豆綠皮,指著窗戶下邊,“李景隆!”
~~~
“這些馬車,怎麼看著這麼眼熟?”
李景隆正緩緩策馬走過長街,眼看這些車駕,又看到那些老殺才們膀大腰圓的車伕,頓時反應過來。
“不好,快走!”
可是不等他掉轉馬頭,樓上窗戶傳來一聲呐喊,“李景隆!”
李景隆抬頭一看,暗叫不好。
“揍他!”
二樓窗戶裡不知誰喊了一聲,緊接著無數盤子,碗筷,凳子飛了下來。
疾風驟雨一般,無可躲避。
“快走!”李景隆大聲道。
但已經晚了,第一波投擲物剛過,一群老侯爺已衝了下來,當街攔住李景隆。
“你小子,幫著外人算計咱們?”王弼走在最前面,怒氣沖沖,“你他孃的裝什麼大公無私!”
“曹國公,當年我還教過你射箭,你就這麼對我?”
“曹國公是世襲國公,沒拿我們這些侯爺當回事吧!”
眼看被人圍住,一群老殺才要街動手,李景隆趕緊大聲道,“且住,我有話說!”
這些人,是真敢動手!這些人在戰場上殺人的時候,他老子李文忠才剛出茅廬。
這些人以前,跟他爺爺都稱兄道弟。
“你他媽說什麼呀?虧爺們還拿你當自己人,你轉眼就賣呀!”曹震怒道,“你是幾代人的交情都不顧,隻顧著自己摘乾淨,把兄弟們賣得死死的!”
“老侯爺,切莫動手,這不是李某的主意!”
現世報來得快,剛在朝會上吃裡扒外,馬上報應就來了。
李景隆大聲說著,拱手道,“這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裡面說。
若李某說的不對,諸位想打我絕不還手!”
這番話,說得倒也硬氣。
諸老殺才們眼角跳跳,閃開一條路,跟著李景隆上樓。
掌櫃的早就嚇得,躲在櫃檯裡求神拜佛不敢露面。
偏偏李景隆還叫他,“掌櫃的,認識我嗎?”
“認認得!”
“今兒,所有的花費都算我的!”李景隆邊往樓上走,邊大聲道,“去,撈幾隻老王八來燉湯,給諸位老侯爺去去火!”
躲是躲不過去了,事已至此他李景隆也沒什麼可怕的。
再說,也真不是惹不起。
吃虧了,自然有皇太孫給他做主。
~~~
上了二樓,李景隆直接坐在馮勝身邊。
看著周圍眾人,拱手道,“既然要說話,現在沒有曹國公,各位前輩也不用擱話臊我。
晚輩知道,諸位為何如此暴怒!”
“晚輩出自勳貴之家,淮西勳貴進退一體,我不該在朝堂上,幫著文官說話!”
“更不該主動交了自家的勳田,讓諸位難做,對不對?”
“是呀,小李子!”武定侯郭英開口道,“你小子平時看著又奸又靈的,怎麼今天冒大不韙,把我們全得罪了!”
“老侯爺,您想想!”李景隆開口道,“若我背後沒有授意,我敢嗎?且不說敢不敢,李家和諸位幾代人的交情。
我這麼做,得罪你們圖什麼?”
眾人一怔,皆是語塞。
“你們再想想,文官和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他們哪來的膽子,跟咱們詐刺叫板,從咱們嘴裡搶吃食!”
眾人又尋思一下,紛紛點頭。
“你是說,背後有人授意!”王弼瞪著他,開口道,“誰呀?”說完,似乎也明白了什麼,臉上滿是不解。
“這事呀,其實是皇太孫先和文官們通氣了!”李景隆小聲道。
嗡,屋裡頓時跟菜市場似的。
“不可能!”朱壽大聲道,“殿下最厚待我們這些老臣,最容忍我們,怎麼可能惦記我們的東西。
再說了,若是殿下的意思,直接開口就是,老哥幾個,誰敢不個不子!”
“就是,就是!”曹震也附和開口,“殿下對我們這些人,再好不過。
高麗戰場上,殿下可是讓老兄弟們,放開了搶拿的!他怎麼會惦記我們在鳳陽那點地!”
李景隆環視一週,故作歎息,開口道,“各位,你們糊塗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