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嗣音靜默片刻,說:“他為什麼打你?”
“我罵他了。”
“這個混賬,畜生,人渣,他竟然還罵……”陸嗣音突然愣住,不可思議道:“誰罵誰?你罵他?”
秦姣吸吸鼻子說:“嗯。他本來答應和我過兩天回一趟秦家,卻臨時反悔,我就沒忍住罵了他。”
陸嗣音差點笑出聲,拍拍她的肩,說:“那你乾得不錯。不過之後還是在他打不到的地方罵,或者罵完就趕緊跑!最好罵的再臟一點兒!”
秦姣擦了擦眼淚,沒迴應她。
“既然不喜歡周真宇,他還家暴,為什麼不和他離婚呢?”陸嗣音不解道。
秦姣看起來有些憂傷:“我不能。父親是不會同意的,秦家需要周家的庇佑。”
陸嗣音吸一口氣,又問道:“那你父母知道你過得不好嗎?”
“不知道。我沒告訴過他們,語芊也不知道。”
“如果他們知道了,或許就不會同意這場婚事了。”
秦姣搖搖頭,笑她天真:“你以為他們不知道周真宇是什麼人嗎?到頭來還不是把我嫁了過來。”
“……”陸嗣音當然清楚其中緣由,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安慰她。
或許富裕家庭的親情就是如此淡薄,隔著複雜的人情和利益,像秦姣和她父母,像她們姐妹與許姝妍。
“你不用安慰我,”秦姣從她的沉默裡理解了她的猶豫,眼眸如一潭死水,笑了笑:“我已經認命了,或許這輩子就這樣了。”
陸嗣音沒開口,兩人都沉默下來。
猝然,她開口道:“我給你看一幅畫吧!”
秦姣錯愕,不明白怎麼突然把話題引在了畫上:“什麼畫?”
陸嗣音拿出手機,找到她今天剛得獎的那幅畫,遞過去。
因為秦語芊從小擅長繪畫,所以秦姣耳濡目染之下對美術也有所瞭解,看了一眼,就再也移不開視線,神色怔忪地盯著眼前驚心動魄的一幕。
陸嗣音聲音低緩輕柔:“這幅畫的主題是……掙紮。”
秦姣心一震,好似與裡面那雙手臂的主人共鳴,久久不能回神。
她陡然明白了陸嗣音給她看這幅畫的意圖。
“這是你的畫嗎?”
陸嗣音語氣有些驕傲地說:“是啊。”
秦姣這一刻想明白,語芊輸給她的確是應該的。
“可以賣給我嗎?”
陸嗣音搖頭遺憾道:“不行,它已經被收錄於美術家協會了。”
秦姣有些失落地哦了一聲。
陸嗣音安慰她:“沒事,我可以回頭給你畫一幅。”
秦姣扯唇。
兩人離别時,秦姣突然給陸嗣音說:“謝謝,我理解了你的意思。”
認命或許是人生的常態,卻不能被認為理所當然,反抗和掙紮才是生命豔麗的底色。
陸嗣音迎著下山的太陽衝她揮手告别,保證道:“我會幫你的。”
天空上殘留的夕陽像是一幅濃墨重彩的油彩畫,金黃色的顏料潑了厚厚一層,豔麗的橙紅色染了半邊天。
陸嗣音和秦姣告别後,走了幾步,迎面看到大步走來的周子佩。
她笑起來,朝他跑過去,裹挾著暮秋的風撞進男人的懷裡,被穩穩的抱住。
“怎麼冒冒失失的?”周子佩無奈道。
陸嗣音沒回答這句話,問道:“你和爺爺聊好了?”
“嗯。”
“我們今天還回去嗎?”
“你想留下?”
“我留不留還不是得看你這個司機?”
“可以親吻的司機嗎?”
“滾。”
“不過,你爺爺對你還挺好的。”
“是啊!”
兩人牽著手,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一邊朝大門口走。
餘暉在他們身後灑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