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沈定珠的出靈這日,斜雨黃昏,乃是蕭琅炎讓欽天監算的下葬吉時,天色將明將暗,帝王一身白龍衣袍,在雨中迎著飄揚的雨絲,猶如一座沉默的山。
他立在棺槨前,身旁的沈父沈母,摟著蕭心澄,哭聲哀痛,他們的小兒子太過年幼,身體孱弱,此次便沒有抱出來。
周圍的官員們皆人人身穿縞素,垂首立在風雨中,聽著高僧為昭元皇後超度:
“……盼爾之魂,隨幡歸引,與陛下喜結,生世良緣,且獲善終……”
當高僧將沈定珠和蕭琅炎的八字一同焚燒在靈盆裡的時候,其餘僧人揚灑紙錢,敲缽聲陣陣不絕,空寂清幽的聲音,迴盪在漫天飄搖的雨幕裡。
放了一身衣裳的棺材,裡面更是裝了滿噹噹的陪葬品,從沈府出殯,禁軍開道,直至抬到皇陵下葬。
送葬的隊伍綿延百裡,百姓們跪在兩邊,哭著送離沈定珠。
他們並不認識沈定珠,但帝王將他對她的懷念與寵愛,抬到了眾人眼前,於是,天下皆知沈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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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塵埃落定,又是一個尋常的秋日雨夜,蕭琅炎獨坐在瑤光宮裡。
這裡還維持著原樣,銅鏡前的木梳上,依舊纏繞著沈定珠留下的幾根髮絲。
蕭琅炎將那段粉綢放在她的妝匣裡,半敞的匣子中,還有她離宮之前換下來的一對耳墜,好像她隻是離開片刻,一會就會推門回來。
“爹爹?”蕭心澄提著燈,被徐壽送到了瑤光宮裡。
蕭琅炎回過神來,抬起充血通紅的薄眸:“澄澄,時辰不早,為何沒有休息?”
蕭心澄乖乖地將燈籠放在地上,她從徐壽的手裡,接過來一個食盒,兩隻小手提著,噠噠走過來,放在了蕭琅炎的面前。
“我剛剛去看了弟弟,他真乖,乳孃們說他吃了睡,睡醒就會開心地笑,特别可愛,長得也越來越好了,皮膚白白的,眼睛大大的,睫毛比我的還黑還密呢!”
蕭琅炎聽著女兒童聲的形容,眼中也忍不住跟著瀰漫起溫情。
蕭心澄歪了歪小腦袋,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不過,聽說爹爹一整天都沒用膳了,我特地提著糕點來給爹爹墊墊肚子。”
小傢夥說著,打開盒子,蕭琅炎一看,竟是一碟茯苓糕。
蕭琅炎面上剛剛湧起的溫笑,轉而染上淡淡的霜色,薄眸裡的黯光,閃爍搖晃。
沈定珠知道他喜歡茯苓糕,她經常會為他備一份。
看他的眼神,似懷念,又有無儘的悵然,蕭心澄壯著膽子問:“爹爹,您應該不怪孃親了吧?”
蕭琅炎揚眉,目光深邃漆黑,他伸手拉著女兒,坐在了他的身邊。
“朕從來不捨得真的怪她什麼,朕也沒想到,有一天,她就真的拋下朕與你而去。”
他承認他當時真的生氣了,他已經寵了她那麼久,為了女兒的事,他隻是想讓沈定珠有個教訓,才想冷落她幾日。
可她竟做的比他還要果斷決絕。
那麼高的懸崖,那麼湍急的江水,她不是有些膽子小嗎?她怎麼敢跳崖?她跳下去的瞬間,是想要解脫,還是厭惡了他?
蕭心澄眨著長睫,看著自家父親。
好一會,她才粉唇糯糯:“爹爹,但是我不怪孃親沒有第一時間選擇救我,因為,孃親之前跟我說過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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