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定珠垂下眼睫,白瓷般的肌膚上,猶如兩團暗影。
“我沒有,我也從來沒有嫌棄過皇上,隻是皇上的要求,我做不到。”
她說罷,輕輕揮開他的手,看了一眼渡口就在附近了,沈定珠說:“我從那回去就好,再過一條巷子就能到家了。”
蕭琅炎幾乎快要被她不冷不熱的態度,氣的血脈逆流。
放眼全天下,敢這麼無視他的退讓的人,早就去見閻王了!
就在這時。
他的袖子裡,掉下來一個東西。
沈定珠低頭看去,見是一支簽,她扶著隆起的腹部,有些笨拙地想要幫他撿起來,但蕭琅炎的大掌,率先撿了起來。
見他如此寶貝,沈定珠情不自禁地問:“皇上求了好簽?”
蕭琅炎嗤笑一聲,將簽甩在她身邊的桌子上。
沈定珠拿起簽文,仔細看了看。
竟是姻緣上上簽。
【此事漸漸見分明,心定之後兩相連;寬心且守風霜退,還君袖裡滿乾坤】
說的,是他的姻緣,馬上就要告别充滿風霜崎嶇的前事,而迎來真正的兩心相悅。
沈定珠有一時的出神。
蕭琅炎已然在她身邊,負手冷聲:“神佛所賜,想來不會是假的,朕說過,你不要的皇後之位,有的是人來坐。”
他說完,垂著薄眸去看沈定珠的反應,然而,她隻是靜靜地將簽放回了桌子上。
“恭喜皇上。”倘若她是他要經曆的風霜,那她會在自己離開之前,將她該做的都做了。
船舶已經停靠在了岸邊,沈定珠起身,在蕭琅炎漸染怒意的薄眸中,福身告退。
看著她的背影,蕭琅炎竟有一瞬的慌亂。
他冰冷的聲音,帶著切齒的滋味:“沈定珠,倘若你離開這艘船,朕再也不會去哄你,你想清楚了。”
沈定珠的腳步停在門口,她抬起眼眸,瞧見外面夜色深藍,而上元節的煙火燈光,是那樣璀璨。
美人微微側眸看去,隻見帝王面色陰沉,卻還抓著那支簽,深黑的薄眸,像淵海一樣,帶著波瀾起伏。
“更深露重,水上寒氣上湧,皇上早點回去。”
說完,她轉頭離去。
恰好禁軍統禦雷鴻拿著一雙剛買的鞋襪,匆匆登船趕來。
“皇上,東西拿來……”
然而,沈定珠卻與他擦肩而過,雷鴻一怔,旋即看向蕭琅炎。
這不是給皇後孃娘買的嗎?娘娘都要走了!
蕭琅炎追至甲板上,看著沈定珠的背影,他怒斥如雷霆:“沈定珠!”
恰好下一秒,漫天煙火炸響,璀璨的光,照耀出蕭琅炎深黑的眉宇,和沈定珠漸行漸遠的身影。
周圍百姓們都仰頭朝船上的帝王看去。
繡翠攙扶著沈定珠的胳膊,猶豫地回頭看了半天,她低聲提醒:“娘娘,皇上他……”
“别回頭。”沈定珠喃喃著,鼻子裡的熱流滴滴答答地流了出來,血色沾染上她的衣襟。天籟小說網
她當然明白蕭琅炎的心思,他隻想守著她。
但是她不能這麼自私。
他需要好起來,不能為了她,什麼都不顧了。
沈定珠的容顏蒼白,腳下濕濡的鞋襪十分難受,但她始終昂著細白的脖頸,直至蕭琅炎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
雷鴻走到蕭琅炎身邊,見皇上神情黑的嚇人。
“卑職願意去將皇後孃娘請回來。”雷鴻拱手,等著蕭琅炎下令。
然而,蕭琅炎卻隻是在片刻的默然過後,驀地劈手奪過他讓人買來的鞋襪,直接扔在了飄蕩花燈的渝水河中。
一輪天心照月圓,滿星璀璨,萬燈飛躍至銀河。
河水像是誰的眼淚,將那鞋襪盪來盪去,最後泯然沉落。
……
沈定珠的鼻血流的洶湧,用手捂著,都能滴滴答答一直往外流淌。
她一回家,就跟剛剛趕回來的施老先生他們碰上面。
一看沈定珠滿臉鮮血,都嚇得不行。
“這流鼻血的次數變多了,而且怎麼越來越厲害呢?該不會是連太醫的醫術都不行吧!”施老先生焦急。
他連忙拉著沈定珠去了柴房裡,家裡止血化瘀的膏都給景猗用了。
景猗聽見聲音,扭頭看來,沈定珠滿臉血色,連他都睜圓了虎瞳。
“怎麼了!”他追問。
大家都忙的顧不上理會他,繡翠扶著沈定珠坐在了椅子上,施老先生將沒用完的藥膏拿來。
阿良又去打了一盆濕熱的水。
沈定珠見大家都緊張的要命,繡翠都快哭出來了。
她勉強地笑出一抹溫和:“彆著急,現在月份大了,最近吃的又好,保胎藥大補,大概是補過頭了。”
就在這時,他們聽見鏈子怦然斷裂的聲音。
眾人嚇了一跳,扭頭看去,隻見景猗居然徒手拆了地上固定好的鐵鏈!拖著鏈子從榻上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