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在沒有軟肋的時候,神情最是冰冷寡淡。
“朕如果真的不關心你,你就不會順利從使者的手裡逃走,你真以為,這些年你逃去哪兒了,朕一點也不知道?”
菩月在剛來到北梁和親的時候,便鬨著要走,沒過多久她就失蹤了,她以為自己順利地逃了,還搶了送親使者的錢財。
卻原來……是蕭琅炎有意放她離開?
菩月心頭一顫,抬頭看著蕭琅炎的方向,目光閃爍著不安與錯愕。
蕭琅炎聲音更加沉穩冷冽:“你性情衝動單純,宮裡不適合你,但隻要你活著,崔家就會利用你公主的身份在朝中作亂,朕放你走,是保你,也不想針對崔家。”
但菩月到底還是沒有明白。
她心中滋生的恨意,已經變成了參天巨樹。
蕭琅炎不再看她,擺擺手,示意陳衡將她拖出去了結。
菩月被拽著,神情茫然,直到去了外面,冰冷的刀鋒架在脖子上,才激的她渾身一顫,回過神來,萬千不甘悔恨,化作喉頭的嘶吼,混雜著血淚——
“五哥!五哥……求你把我和陸離哥哥葬在一起……”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伴隨著人頭落地的咚咚聲,沈定珠閉了閉眼,蕭琅炎轉而握住她的手。
他大掌生溫,在寒冷的初冬為她提供著暖意:“嚇著你了?”
沈定珠搖頭:“沒有,隻是公主原來當真喜歡周陸離。”
到死,也想著跟他合葬在一起。
周陸離原本是不該有一具全屍的,但因為菩月死前的這一聲“五哥”,蕭琅炎還是同意了他們兩人合葬。
二人的屍首就埋在太微寺的後面山坳中,面朝著晉國的方向,卻距離家鄉千裡之遠。
轉眼半月過去,沈定珠的身子也恢複的七七八八。
蕭琅炎原本定於十一月初六班師回朝,沒想到,白獅城卻迎來了紛飛的大雪,河流上凍,道路結冰。
於是,蕭琅炎隻能下令,讓大軍原地休整,恐怕要等到來年開春,冰雪消融時才能回家了。
趁著這段時間,蕭琅炎讓將士們把白獅城裡的大宅子收拾出來,將沈定珠安頓在裡面嬌養。
這宅子,就是許家的舊宅,因著裝飾最為古樸雅緻,且占地頗廣,又是沈定珠熟悉的地方,才被蕭琅炎看中。
離了寺廟,源源不斷的佳肴,出現在沈定珠每一餐的桌上。
蕭琅炎覺得她消瘦了許多,恨不得將她養成珠圓玉潤的美人。
但美人自己爭氣,吃了再多,依舊腰肢纖纖,倒是别的地方又豐韻了些許,桃乳柳腰,白肌紅唇,水黑的眼帶著不自知的媚。
這日,她帶著伺候她的兩個小丫鬟,繞到前院去散步。
小丫鬟有些緊張:“娘娘,天氣寒冷,瞧著像是又要下雪了,不如咱們回去,在您的院子裡走走就好,免得著涼。”
沈定珠脖頸間戴著火狐裘,明麗萬千的一張白皙小臉,更顯得精緻如畫,她眨著烏黑的長睫,笑了笑:“天天都在那院子裡轉悠,實在憋悶,我也不出去,就在這兒走走。”
她說著,順著長廊,來到了大宅門口,卻聽到門外傳來嗚咽哀婉的哭聲,沈定珠好奇,跨出門檻朝外看去。
竟見將士們押著數十個披頭散髮的女眷經過,看這個樣子,是要送去與陽關的方向。
這次打仗,蕭琅炎也俘獲了不少北梁貴族和他們的親眷,這幾天都在陸陸續續放他們離開,一些身份尋常的人,早就被放了。
沈定珠以為,這也是一批即將被放走的女眷。
然而,一名女子扭頭看來,與她四目相對,對方哭紅的淚眼恍然吃驚,立即掙紮哭喊:“似寶!似寶!你救一救大爺吧,他待你那樣好,你怎麼捨得看著他死在你們晉人手裡!”
負責押送她的將士們面色一變,轉而按住了掙紮不斷的許夫人:“娘娘恕罪,她神誌不清,卑職們這便帶她離去。”
沈定珠卻從紛亂的心緒中回過神:“等等!”
她急忙提裙,走到許夫人面前:“你說什麼?許懷鬆要被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