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起碼我沒有看錯人。”
說話之人正是許元勝,他在洪澤縣已有一日。
“卑職見過許大人。”那個忙碌救人的縣尉正是調任來洪澤縣的邢明,急忙鬆手想見禮,但一鬆手看著房梁都壓在許元勝手上,又急忙接下了。
“先救人。”許元勝說了一句。
很快就幫忙把坍塌的房子東歪西倒的房梁等木料,都給搬到了一邊,等清空了坍塌之物後。
看著一個瘦弱的中年女子,身子下面的兩個孩子,她的後背完全被一個坍塌的房梁給壓著。
救出她時,她已經沒氣了。
但她腰身還是呈現彎曲往上躬著,那被砸的有些彎曲的脊梁,在泛白的大雪下,猶如針紮一樣刺進在場每個人的眼眶裡。
許元勝微微縮了縮眼,眸光內儘皆是動容和冷意。
“大人。”
“卑職死罪。”
邢明一步步走到許元勝面前,臉露愧疚和自責,嘭的一聲,雙膝跪地,頭完全埋在了雪裡。
“大人,邢大人已經儘力了。”
“從大雪連下三日後,邢大人就預感著不妙,已經接連數次向縣衙提出要救援城外民眾的建議。”
“可縣衙更關心的是城內。”
“依城外民眾沒有向縣衙求援為由,駁回了邢大人的建議。”
“最後是邢明大人帶著我等,向城內各商戶購置了一些棉衣,驅寒的藥材後,並向守備軍大營求了一些兵馬,出的城。”
“但洪澤縣城外太大了,邢明大人也分身乏術。”
一個差役也跪在地上,抽泣的闡述著這幾日的不容易。
“邢明,起來吧。”
“雪災之下,非一人之力可以力挽狂瀾的。”
“你儘力了,就好。”
許元勝說道。
“大人調我來洪澤縣。”
“我知道大人的意思,一是讓我協助守備軍,積極募兵,二是維護好城外民眾,傳達大人愛民之舉。”
“但我還是辜負了大人的期許。”
“致大批無辜民眾因沒有及時救援而死。”
“若我等早一日趕來,這婦人就不會死了。”
邢明苦澀道。
放到過去他或許不會如此。
但跟隨許元勝走出青山縣之後,很多事都改觀了,更是感受到了青州府一日日的壯大,曾經的同僚以及下屬,此刻也都主持一方。
大家從心裡認為,他們是許元勝一派的。
更懂許元勝的施政之心。
維護城外,積極募兵。
但當著許元勝的面,看著那被房梁砸的彎曲的婦人脊梁,依然躬身向上護持著身下兩個孩子的一幕,他覺得,辜負了許元勝的期許。
從最末的青山縣,調任自己在府城排名第三的洪澤縣。
這是多大的信任。
他有愧於許元勝,也有對那死去婦人的自責。
這個時候村子裡的大量民眾也紛紛跪了下來,在為邢明請求。
“許大人。”
“草民乃是朱家村的村長。”
“邢明大人確實儘力了。”
“若非邢明大人提前示警,在天象驟變之時,一遍遍的叮囑我等要防範房屋坍塌,民眾防寒方面的事。”
“怕是我朱家村,哎,凍死的會更多。”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拄著柺杖上前,作勢要跪下求情。
“老村長請起。”
“你的話,我相信。”
“邢明你也起來吧。”
“說說吧。”
“為何你一遍遍的叮囑城外,洪澤縣也非窮縣,裡甲製早就落實,為何還沒有照顧到這戶村婦。”
許元勝相信邢明,也相信這位老人。
但問題沒有規避,還是要問清楚。
“大人。”
“各個村的老幼婦孺也已轉移到堅固的房屋內。”
“這戶房屋坍塌,起初我也沒有放在心裡,以為已經轉移了。”
“哎,誰知裡面還有人。”
邢明苦澀道。
“大人,是孩子貪玩。”
“這大慶家婆娘,為了找孩子才回家的。”
“哎,實在是我等的疏忽和大意。”
老村長臉露自責。
“此婦人的男人在哪裡?”許元勝問道。
“男人早年參軍已死。”
“去年也把上面老人送走。”
“隻剩下她和這兩個孩子。”
“本來在大人的執政下,好日子要來了,誰曾想會有這一遭。”
老村長歎息道。
“老村長,你和負責的裡長和甲首,都有責任。”許元勝道。
“是。”老村長愧疚應下。
很快兩個漢子也走了出來跪下,一個是負責的裡長,一個是甲首。
“兩個孩子一切所需,皆有裡長和甲首負責提供。”
“老村長你要督促之,令其長大成人。”
“另外此民婦為救孩子,雖是親子,但這般精神也難能可貴。”
“當地衙門撥銀二十兩撫卹幼子。”
“此民婦入朱家村祖墳,有衙門幫其立牌,記錄在縣誌裡,為後世女子之表率。”
許元勝說道。
“是,大人。”老村長,還有那個裡長和甲首當即領命。
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一隊人急匆匆的趕過來,正是洪澤縣縣令和縣丞趕過來了。
當看到坍塌房屋下的那個婦人屍體。
兩個大人嚇得渾身一哆嗦。
怎麼死在許大人面前了?
“許大人,我……我有罪。”洪澤縣縣令嚇得腿腳發軟,接連摔倒幾次,好不容易爬到許元勝面前,渾身哆嗦道。
那個縣丞則早就嚇得臉泛白,張不開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