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恒怎麼也想不到她竟然會跟自己抱怨這些,抬起眼眸,瞧她這副又氣又委屈的模樣,忽而一笑:“梅姑娘此言差矣?你貌若天仙,才情出眾,追求者眾多,還需為婚事煩惱?離開我,難道不是你最大的願望?現在你如願以償,怎的還惱上了?”
梅清韻氣紅了眼:“你讓我在這般年歲成了棄婦,嫁人也是二嫁女,這讓我如何不惱?明明是你當初說會好好待我的,可你卻負了我,納了一個又一個妾室,還做貪官汙吏,整個家都毀了,你毀我半生,你就是個混賬!”
魏恒覺著好笑:“你自個兒都沒把心騰乾淨,三心二意,又有什麼資格求我用情專一?你覺得顧景熙好,為何要退婚?為何不嫁給他,而選擇我?”
沒有哪個男人能忍受妻子拿别的男人跟自己比較,特别是那個男人還是妻子曾經的未婚夫。
顧景熙就是他今生的陰影,他永遠也沒辦法像顧景熙那般優秀,顧景熙受皇上重用的時候,而他才剛中進士,外放到地方做七品小知縣,且還不是富庶縣城的知縣。
好不容易,受姐夫韓縉提攜,做到四品知府,而顧景熙早已是三品京官,位列九卿的大理寺卿,皇上跟前的寵臣,官職肯定還能繼續往上升。
顧景熙除了不能做一個正常的男人,什麼都比他強,現在他聽獄卒談八卦,得知顧景熙的隱疾已經痊癒,顧夫人已有身孕。
他,再也沒有勝過顧景熙的地方,且還成為即將上斷頭台的階下囚。
梅清韻霎時啞口無言,那是因為顧景熙沒辦法做正常的男人,她雖然喜歡顧景熙,但也沒有喜歡到非顧景熙不可的地步,試問有多少姑孃家心甘情願嫁給這樣的男人守活寡?
魏恒看她憤恨交織地瞪著自己,也沒了昔日那種與她爭論不休的想法,淡聲道:“既然你都恨了我那麼多年,那就繼續恨吧,若你有一天不恨我,我還會覺得不習慣。”
言畢,他繼續吃飯,出身官宦人家的他,從小接受良好的餐桌禮儀教育,即便成為階下囚,吃飯時還是保持了大戶人家該有的風範,吃相文雅,細嚼慢嚥。
梅清韻看著這樣的他,感到無所適從,來看他的笑話,但卻好像也沒能看到他的笑話,面對生死,他甚至連一絲畏懼都沒。
這樣的魏恒,她還是第一次看到。
在她的印象中,魏恒永遠都是歇斯底裡與她爭吵,氣得想要殺了她,卻又沒敢下手的孬種。
她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麼,也失去了衝魏恒發泄憤怒的興致。
梅清韻看著他良久,深吸一口氣,施捨般對他道:“魏恒,看在那封休書的份上,你若有未了的心願,隻要不過分,且我又能做到的,我都能幫你實現,但僅此提一件事。”
魏恒面色一頓,沉默了會兒,然後道:“我死後,找個人幫我收屍,把我葬在去淩雲寺路上那個交叉路口的山坡上,墳頭朝向東方。”
梅清韻一臉詫異,沒想到他會提如此簡單的要求,不可思議道:“你就隻有這個願望?”
魏恒看著她,輕輕點頭:“對,就隻有這個願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