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輕輕地搖了搖頭:“世子不必再為我費心。”
南宮霖嘴上苦澀:“你好好養著,一定要按時吃藥,我出去辦事兒,下了朝再來看你。”
沈姝看著他,心裡難受,自個兒就像是一個完全沒有拯救價值的空空靈魂,偏偏他總想著拯救。
誰都救不了沈姝,她病入膏肓,卻盼著南宮霖能好,能找一個與他並肩而行的人。
換句話說,沈姝已經不會愛,但她期盼著南宮霖能被愛。
他們相遇的時間實在是太差了。
府內挺忙的,一到過年底下的仆役各種打掃,管事們各種對賬,忙得來回打轉,府內的侯爺世子也要出去各種應酬,沈姝過了幾天清閒日子,病症稍好了些,婢女們忙著收拾庭院,她就自個兒披了件披風,出去看雪。
沈姝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所以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張巴掌大的臉,碗裡面摟著湯婆子,在小池旁邊看一看魚。
池塘裡是活水,即便是冬天也沒封上,裡頭一些水草和幾條魚兒在來迴遊蕩,東平侯過得糙,對於精緻的東西一概不追求,府內的擺架顯得老舊,可能是因為女主人早就不在了的緣故。
沈姝見過世上最精緻的皇宮,也見過最破敗的茅草屋,對於這些東西倒沒什麼追求,隻是偶爾願意看一看魚,南宮霖便往家捉了兩條霓虹,燕子放進池塘中,很是名貴的品種。
然而再名貴的品種,魚就隻是魚而已,一條被困住的俗物,索性魚自己不覺得。
沈姝就是那一條魚,一條稀裡糊塗的魚。
她不像諸位姐妹那般爭強好勝,想往外竄一竄,隻是暗戳戳地為自己爭取一二容身之地,然後就毫無追求。她內心空空的黑洞隻追求著愛,在她看來那是最溫暖的東西。
雖然魚生活在冰冷的水裡,永遠求不到暖。
她往那池中撒了一把魚食,魚兒真香往出湧,水面泛起漣漪,被攪得一片渾濁。
突然間水面浮出一張臉,她嚇了一跳沒站穩,往旁邊踉蹌了一下,險些跌到池塘中。
被人從後邊一把握住了手腕,然後一拽便撞進了那人的懷裡。
“姝姨娘小心些。”那人說罷,看見了沈姝回過頭來的一張臉,整個人頓時僵住。
南宮衍的呼吸徹底停止,萬萬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隨手幫了一把,救了個人,結果救到了自己的熟人。
這個讓他覺得傷心、不忍回憶起的女子,就這樣完好無損地站在風裡,身上裹著白色的絨毛,睫毛顫抖著,像是一隻蝴蝶的翅膀。
她宛若一個幻覺。
她掙出了自己的手,後退了一步,欠了欠身,“多謝唐公子。”
兩個人初次見面,但卻知道彼此的身份畢竟東平侯府人少,聽丫鬟唸叨也知道府內新來了個戴著面具的公子。
南宮衍不知道眼前這個人,究竟是不是消失了的那個女子,他找了很久的屍骨,並沒有找到。
她失憶了?
或者這隻是個相似的人而已。
沈姝轉身離開,走得輕飄飄,但又毫不猶豫。
相見不相識,客從何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