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殷被他的言語蠱惑住了。
原來她竟然是浴火重生了嗎?
“太後,太後,陛下——”
外面傳來蘇延急促的聲音。
賀蘭殷聞聲看去,就見妹妹扶著母親匆匆走來。
“阿隱,阿隱——”
太後由女兒攙扶著走進殿來,遠遠看到兒子一頭白髮,頓時崩潰大哭:“我的兒,你、你怎的——”
怎的把自己折磨成這樣啊?
她剩下的話,因為太傷心,說不出口了。
賀蘭惠也是驚得張開了嘴:“皇兄,你——”
她們母女倆聽到訊息就過來了,一路上還覺得可能是小太監誇張了,畢竟活到現在也沒見過有人一夜白頭的,如今,真真是親眼目睹了。
太後親眼目睹,完全接受不了,尤其還是自己親愛的兒子,頓時摟住他,哭得幾欲昏厥:“兒啊,兒啊,你這樣是要孃的命!你、你——”
她情緒太激烈,悲痛間,急火攻心,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母後!”
賀蘭惠驚叫一聲,忙扶住她。
賀蘭殷也忙起身下床,扶母親躺到了床上。
風雀儀適時地上前診脈,為她施針,沒一會,太後悠悠醒來。
太後醒來後,看到兒子在床邊,伸出手,抓著兒子的手,虛弱地說:“兒啊,忘了她吧,忘了她吧,你這樣,咳咳,是要急死娘嗎?”
她快五十了,還沒見幾根白頭髮呢!
哪裡能接受兒子滿頭白髮呢?
賀蘭殷看著一瞬間變得憔悴而虛弱的母親,跪在床前,低聲道:“母後,兒臣錯了。”
太後聽他說知錯,便道:“你若真的知錯,便去好好洗漱,好好吃飯。咱們泡個澡,洗去前塵,脫胎換骨,好不好?”
賀蘭殷哪裡敢說不好?
他覺得自己說“不好”,母親能急得一命嗚呼。
於是,為了讓母親安心,他點了頭,應了聲:“好。”
太後見他應“好”,便催促:“現在就去。我要看著你好好洗澡、好好吃飯。”
賀蘭殷很聽話,一一照做了。
他讓人送來熱水,去淨室颳了鬍子,刷了牙,泡了澡,忙活了半個時辰,宮人也送來了早膳。
他坐下吃早膳,先是一碗雪梨粥,再是兩個白菜包子,再是一盤香噴噴的蒜蓉蝦。
這蒜蓉蝦是賀蘭惠親手給他剝好的。
一群人就這麼看著他吃。
太後也看著,見他如她所願,洗了澡,吃了飯,人顯得精神了很多,才稍稍放了心。
賀蘭殷為了讓她更放心,吃好早膳,就去上朝了。
今天本就是朝會之日。
賀蘭殷跟風雀儀一起去的。
當他走進來,大臣們看到他的一頭白髮,全部瞠目結舌:“陛下,您這是?”
賀蘭殷坐下來,迎上眾大臣震驚的目光,自我調侃著:“諸位愛卿,朕比你們老的快了。以後在朕面前,休要倚老賣老啊。”
大臣們:“……”
這一頭白髮實在是嚇人!
便是朝中年紀最長的亞父潘戰也沒這麼白的頭髮。
潘戰看著皇帝的一頭白髮,想著原因,痛心道:“陛下,那妖妃多行不義,遂有此劫,怪不得旁人,陛下深情至此,反而遭人笑話。”
他對皇帝的行為早有意見了。
奈何君臣有别,他不好多言。
如今,好不容易人死了,皇帝痛過之後,還是那個意氣風發、野心勃勃的英雄天子。
沒想到她死了還陰魂不散,把一國皇帝折磨成這般模樣?
唉,紅顏禍水至此,真真是敬國的一大劫難!
賀蘭殷聽著潘戰的話,皺起眉,提醒著:“亞父慎言。那是朕的皇後。救了朕一命的皇後。”
潘戰聽了,也皺起了眉,很是頭鐵地跪下道:“陛下此言差矣。昔日戰場,哪個士兵不是為陛下而戰?哪個將領沒有捨身保護過陛下?便是在場的大臣,如果陛下遇險,哪個吝惜一死?那妖妃作惡多端,能救陛下一命,也是為她自己積德造福,陛下何須自降身價,對她感恩戴德、念念不忘?”
他這番話說的鏗鏘有力,也說到了眾大臣的心坎裡。
“亞父之言在理。”
“臣附議。”
“臣附議。”
……
他們都覺得皇帝太兒女情長了。
考慮他的年紀,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少年不慕艾?
人之常情。
他們願意多包容著,想著等他年紀大些就好了,過了癮就好了,現在,看他把自己折磨成這個鬼樣子,真是忍不下去了。
賀蘭殷感覺到了他們的不滿,心有不悅,面上不顯,隻神色淡淡說一句:“你看,朕才說不要倚老賣老,諸位愛卿就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