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父滿腦子都是孩子他娘剛嫁給他的時候,家裡雖然窮,但他們互相扶持,日子過得平淡且恩愛。
若不是他摔成了癱子,芸娘又怎麼會為了多賺點銀子,到那巍峨的紫禁城裡去當奴婢?
好不容易熬過了夫妻分離,骨肉不得相見的三年,他們一家人就要團圓了,為什麼芸娘卻死在了出宮的前一天晚上?!
楚父滿臉淚水,字字泣血:“芸娘簽的是活契,隻賣身了三年!貴妃娘娘就可以目無王法,草菅人命嗎?!”
眼看外面聚集的百姓越來越多,侍衛們的臉色越發難看,抽出了腰間的佩刀嗬斥道:“大膽刁民!貴妃娘娘豈是你能議論的,還不快住嘴!”
看著芸娘被打成肉糜的腰臀,楚父的眼睛裡一片血紅,鮮血淋漓的手指,重重在地上拍著,嘶聲力竭地吼道:“是不是在你們這些貴人眼裡,奴仆的命就不是命?!世間就沒有公道,沒有王法了嗎?!”
一名侍衛怒不可遏,一刀紮進了楚父的身體裡:“冥頑不靈的刁民!在你們這些螻蟻面前,貴妃娘娘就是王法!就憑你,也配跟貴妃娘娘講公道?!”
另一名侍衛走到門口冷聲道:“這家人冒犯貴妃娘娘,罪無可赦!你們還不滾,是想落到一樣的下場嗎?!”
這些窮苦百姓平日見過最大的官,就是街上巡邏的差爺,哪見過這麼強的氣勢。頓時嚇得作鳥獸散,一個字都不敢提起了,生怕自己得罪了貴人,小命不保。
“我們走!”
侍衛們大喇喇地離開了,隻留下楚父的傷口“汩汩”往外冒著血。
楚夕顏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身體裡,居然可以流出這麼多血!血那麼紅,刺得她眼睛生疼!
“爹爹,我去請大夫,您一定會沒事的!”
“沒、沒用了……”
楚父用最後的力氣,抓住了楚夕顏的衣角,斷斷續續道:“原、原來在那些貴人眼裡,我們……我們的命真的、真的……如草芥……沒、沒有天……天理……也沒有、沒有王法……”
“夕、夕顏……其實爹爹不是、不是記不住你的新名字……隻是、隻是在爹爹心中……你永遠……永遠都是爹爹的大丫……”
“爹爹走了以後,你、你不要想著……為、為爹爹和你娘報仇……你鬥、鬥不過他們的……”
“把爹爹和、和你娘葬……葬在一起……然後帶著小寶離、離開這裡……好好活、活下……”
最後一句話還沒說完,楚父的瞳孔便擴散了,徹底沒了聲息。
“爹!!!”
楚夕顏抱著楚父的屍體,哭得嘶聲力竭!
小寶似乎也感覺到了悲傷,嗓子都哭啞了。
“為什麼?!為什麼?!”
楚夕顏真的想不明白,新年是闔家團圓的日子,為什麼她和弟弟先是失去了孃親,後又失去了爹爹?!
為什麼最喜慶的這一天,他們卻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
為什麼她一直當成女菩薩膜拜的貴妃娘娘,最後卻是害她家破人亡的凶手?!
為什麼權勢滔天者,就可以將底層百姓的命,當成螻蟻踐踏?!
不!她不信世間真的沒有公道!沒有王法!
楚夕顏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外面跑去,卻在門口撞到了一個人。
這件事過後,大家都避他們家如蛇蠍,還有誰會過來?
楚夕顏抬起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夫、夫子?”
看著屋內的慘狀,女夫子臉上閃過了一抹不忍,抬手按了按濕潤的眼角:“夕顏,你要去哪?”
九歲的楚夕顏,似乎在一夕之間長大了,小臉上寫滿了仇恨:“貴妃娘娘草菅人命,害死了我爹孃,我要去報官!我不信到了官府,還找不到公道和王法!”
女夫子為她的天真歎了一口氣:“那你可知道,京兆尹是定國公的門生。而定國公,是柳貴妃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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