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捷心裡這個愜意啊,一直以來他都被金達和孫守義聯手壓得死死的,今天總算是有機會小小的報複一下了。他燦爛的笑了起來,說:“說什麼謝啊,您這太客氣了不是?”
金達明知道於捷的笑裡面是包含有很多的幸災樂禍的成分的,卻也不敢太生於捷的氣,醫生已經囑咐過他,讓他儘量不要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他已經栓過兩次了,如果再發生血栓的狀況,對他的身體將是一個很大的傷害,很可能導致一些不可扭轉的狀況,甚至危及到生命。
因此金達一直在心中告誡自己,不能生氣,不能生氣,生氣的話就上了於捷的當了。這樣子說了幾次之後,他的情緒就平複了下來,心情也放鬆了下來,臉上居然有了笑容,雖然他的笑容現在看起來很怪異。
既然不需要裝堅強了,金達就不再推辭,索性就聽憑於捷和也湊過來的秘書兩人一起攙扶著他上台階,甚至還故意的把身體的重量壓在了於捷的一邊,讓感覺著很瘦弱的於捷顯得頗為吃力。
四層台階很快就上完,金達笑著拍了拍於捷的肩膀,以一種在上位者的語氣說:“老於啊,有你攙扶我這一把,我感覺輕鬆多了。不過你這個身子板似乎弱了一點,有點力量不足啊。”
金達話裡的潛台詞很明顯,就是你這傢夥也别幸災樂禍,你再幸災樂禍我也還在市委書記的位置上,也還是你的領導,你的能力根本就很差,還並不能承擔市委書記重任的。
於捷臉上的笑容就有點僵硬了,剛才報複金達所得的快意就沒有了。金達戳中了他的要害了,他一直渴望能夠升遷到更高的位置上去,但是幾次努力都是以失敗告終的,心中難免對此耿耿於懷。
金達看到了於捷的表情變化,心中暗自好笑,這到了平地上了,他也無需再讓秘書和於捷攙扶了,就放開了兩人,自己往前走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因為剛才還擊於捷高興的緣故,還是剛才上台階真的鍛鍊了他腿腳的靈活度,金達走的很是自如,速度也不比正常人慢多少。
於捷看金達這個樣子,心中越發的鬱悶,但是也確實像金達暗示的那個樣子,金達是在上位者,他這個下級還得老老實實的把心中的不快藏起來。於捷於是便快步跟上了金達,跟金達一起進了電梯。
電梯上升的過程中,金達靠在了電梯的一邊,神情怡然自得,他現在已經放下了中風這個包袱,也就不去顧及别人眼光是怎麼看他的了。也許現在他的形象是有點醜陋,也許他現在上下台階還需要有人攙扶。但那又怎麼樣呢?
這些都改變不了他是市委書記的事實,他還是海川市的主政者,他還能左右海川政壇上大多數人的命運。這對金達來說就夠了。於捷所玩的這點小伎倆根本就不值一曬,完全可以無視的。反倒是他隨便一個行動都可能讓於捷承受不住的。這就是在上位者的好處,他可以主宰於捷這種人的命運的。
於捷看金達這個樣子心中越發的彆扭,他覺得金達的怡然自得是故意裝出來噁心他的。不行,不能讓金達這麼得意,他也應該找點什麼東西噁心噁心金達才對的。
於捷就笑了一下,說:“金書記,不知道您看過最近幾天的報紙沒有啊?您知道嗎?有件事情很奇怪啊,居然有報紙報道說修山置業走通了我們市裡某位領導的門路,沒交齊土地出讓金就把土地使用權證給辦了下來。這不知道是事實呢,還是媒體在汙衊我們海川市?您看是不是在常委會上研究一下如何來處理這個報道。如果不是事實呢,我們可以追究媒體報道不實的責任;如果是事實呢,您一向主張清廉治市,是不是查一下究竟是一位市領導拿了修山置業的好處,幫修山置業違規的把土地使用權證辦了出來。”
金達的怡然自得再也沒有了,臉色頓時變得烏青,他就是因為這篇報道才會血栓再次發作的,當然不會不知道這篇報道的。這件事情金達做的也確實存在很大的問題,此刻於捷提起來,難免讓他心驚肉跳。他看了於捷一眼,卻正好對上了於捷的眼神,於捷也在觀察他的反應。金達在心中再次暗自告誡自己,不要生氣,不要生氣,氣壞了身體就中了於捷的計了。
金達冷笑了一聲,說:“這種捕風捉影的事情還要上常委會上研究,難道常委會閒的沒事做了嗎?老於啊,有時間就把心思多放在工作上,不要老是去關注這些八卦。”
說話間就到了辦公室所在的樓層,電梯門打開,金達就不再繼續跟於捷糾纏,一步走出了電梯,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於捷也沒再去追問金達什麼,金達現在有病在身,他也不敢再去激怒金達的了,如果金達因為跟他爭執而有個三長兩短的,他就會成為眾矢之的的,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雖然他內心中是巴不得金達有個三長兩短的。
兩人各自回了自己的辦公室,在自己辦公室坐下來的金達臉上的疲態儘顯。於捷剛才的話提醒了他,現在困擾他的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疾病,還有修山置業這段違規辦證的麻煩事。
那篇報道金達讀過,雖然表面上看報道的攻擊目標是修山置業,他隻不過是順帶著被提了一下而已,這被提了一下還沒有指名道姓。但是金達心中卻是很明白的,這篇報道的真正目標一定是他的。海川市政壇上的人沒有不知道修山置業是他引進海川市的,這篇報道中所說的走通了某位市領導的門路,不言而喻,指的就是他金達。
這是要破掉他一向標榜的清廉形象啊,清廉是金達在政壇上立足的根本,這根本如果被破掉了,那他還有什麼顏面去面對社會公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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