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素雖然驚疑,卻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擔心落塵這番話半真半假,趕緊恭維道:“看來還是我反應遲了,竟然不知道你們都是魔君的人。”
“不過,你們為何都聽白梵的話,難道他也是?”
“白梵這個傻子。”落塵不屑冷哼:“他差點就是魔君的人了,可惜,他那性子實在難熬。”
“魔君下了殺令,將他折磨的不成人樣,最後不知道為何竟然讓他給逃走了。”
“後來白梵蹤跡不見,魔君要謀劃沖印的大事,早就放棄繼續尋找他,畢竟他活著,也不會成為大威脅。”
“但,就在前不久,不知道他從哪兒重新冒出來,這一回帝轅的意思也是要將白梵除掉。”
“可魔君說讓我們大家陪著做戲,將帝諶和姮晚拉入地獄,不然你以為大家都閒得慌,在這杵著不動?”
青素又驚又怕,消化完這些話,後背早就起了一層冷汗。
若她沒有孤注一擲入魔,永遠也不會猜到這麼多人,都成了墨夷的爪牙!
同時也無比的慶幸,好在她入魔了。
現在得知訊息,也為時不晚。
青素緩了一口氣,繼續試探道:“那帝轅和帝諶父子呢,在你們的計劃中起著什麼作用?”
落塵一笑,意味不明道:“帝轅還算有些親情在,他要保帝諶,用各種手段逼得帝諶不得不入魔。”
“薑還是老的辣啊,沒想到帝轅還當真成功了,現在就剩姮晚和白梵倆蠢貨了。”
“魔君下的命令是讓我們穩住他們,等魔君破印之後,會慢慢來算這筆賬。”
說完,他看向青素,警告道:“所以你最近别激怒姮晚,就由著她跟個無頭蒼蠅似的亂竄。”
“要因為激怒她壞了魔君大事,魔君肯定饒不了你!”
青素驚魂未定似的,捂著心口道:“可,你為何告訴我這麼多事?這難道不是秘密?”
“是秘密,但也隻針對姮晚是秘密。”落塵冷嗤道:“你都成魔了,一旦墮入魔道無法更改,都是自己人,沒什麼要隱瞞的。”
“而且我還有件事要你去幫忙做。”
“什麼?”青素警惕起來:“落塵,說了這麼多,你可别編故事誆我!”
“誆你又沒好處。”落塵眯著眼,道:“你最近能去廢礦中,幫我在裡面找到我們的魂魄。”
“我想確定還在不在,但帝轅這個老狐狸,一直防著我們,隻有你,你是後來因為帝諶入魔,和我們不同。”
“帝轅最近要幫魔君,也不會在意你太多,你能接近,就在廢礦下的血印旁邊。”
青素盯著落塵,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麼。
可惜,落塵無比的堅定,一點兒也沒避著她的審視。
青素收回視線,小聲道:“我能幫你,但我不確定能不能成功,帝轅說了,魔君這幾日會召見我。”
“好。”落塵頓了頓,提醒她道:“還有,你别太在乎帝諶了。”
“他和我們也不同,若不是帝轅是為了他獻祭靈魂,他有所心裡虧欠,肯定不會入魔。”
“帝諶對姮晚的感情,千年前我們都知曉,千年後你也别在他這棵樹上吊死,到時候落個飛灰湮滅的下場。”
青素等落塵離開很久,才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麼。
一直到躲進雲帝閣,青素這心裡都不安,總害怕落塵還在附近。
說到這,青素警惕的檢視四周:“該不會,一切都是落塵和墨夷的套路吧?”
“放心。”雲晚意在椅子上坐下,道:“一路上我藉著收拾被毒雨毒掉的殘骸,四下探查過。”
“這附近除了你,並無其他人,落塵也不可能留在你身邊,我猜他現在大概在帝宅。”
“再不濟,可能重新去北山找我們了。”
“那就好。”青素頓了頓,小聲道:“剛才我跟你說的不是小事,事關我們整個計劃,你一定要萬般注意。”
“他們都是叛徒,除了白梵之外,你誰也不要相信!”
雲晚意麪色很難看,她冷笑著自嘲:“我還真沒想到,除了白梵之外,竟然所有人都背叛了。”
說話間,她想起另一件事:“青素,除了這些人,落塵有沒有提起其他。”
“比如閒空大師,又或者連喻?”
青素搖頭,道:“落塵說的都是在我們身邊的。”
雲晚意麪色黑沉,她現在不敢確定,連喻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畢竟,那陣眼又一次鬆動,還是在他填上修為和身體靈魂之後!
“你怎麼問起他們?”青素見她黑著臉,道:“還有,連喻也活了嗎,他在哪兒,我怎麼沒聽落塵說起?”
“沒有,我隻是問問而已。”雲晚意苦笑著,道:“你去找帝諶吧,我一個人呆一會。”
“姮晚。”青素看著她落寞的樣子,提醒道:“還有一件事我沒來得及說。”
“帝轅今日提及了九星逐月,還說魔君最多七日能破陣而出,我懷疑那九星逐月推遲半個月的訊息是假的。”
“但帝轅是個老狐狸,他的話未必是真,反正真真假假,你自己要小心。”
“一旦魔君出來,我們所有努力都白費了。”
雲晚意點了點頭,捂著臉道:“我知道,讓我先靜一靜,你回去吧。”
青素一步三回頭,還想陪著她坐一會,可廢礦那邊傳來信號,她不得不趕回去。
雲晚意坐在凳子上,整個人放空,思索著接下來的計劃。
她萬萬沒想到,所有人都是叛徒,實在是都裝的太像了。
肖長義和清雲的爭執,淩霄面對帝轅憤然出手,所有人對墨夷的憎惡……
他們怎麼敢的啊,當年墨夷毫無理由,踏平了那麼多宗門,生靈塗炭。
這些人又是用什麼心情,選擇了墨夷?
落塵尚且情有可原,其他人呢?!
越往下想,雲晚意越覺得遍體生寒。
每日相處的人,竟都是披著人皮的魔鬼。
隻有她和白梵真心在想對付墨夷的辦法,其他人像看笑話一樣。
他們是以什麼心情,看著她每日嘔心瀝血。
回到最初落塵以清雲的樣子,第一次在後山見到她時,也曾說過誰都不可信。
那時候的落塵,究竟是以什麼樣的心情,說出這些話。
還是說,落塵隻是想擾亂她的視線,不想讓她相信白梵?
雲晚意越往深了想,越覺得頭疼。
就在雲晚意按著太陽穴緩解時,屋內忽然響起輕微的腳步聲。
她猛然抬頭,看到了帶著擔憂的白梵。
“小晚,你怎麼在這,想帝諶了嗎?”白梵的擔憂從眼底溢位。
雲晚意搖了搖頭,扶著肚子起身:“我隻是累了,進來坐一坐而已。”
“你那邊呢,有什麼進展?”
白梵眼中的擔憂化作悲憫,歎道:“太慘了,下了這麼多天的雨沒有毒,大家都沒防備。”
“冷不丁帶著毒的雨下來,不少人都遭殃了,而且不知裡就的人還妄圖救人,總之如人間煉獄。”
“有些人還吊著一口氣,但因為傳染太強,我們不得不清理。”
雲晚意已經料到了這個結果:“魔物無情,天道無眼。”
“先回去吧,已經清理完成。”白梵看著她疲累的樣子,輕聲道:“他們都回去等你了。”
“白梵。”雲晚意沒有動作,抬眸看著他:“若我回去對剩下幾個動手,你會怪我嗎?”
“為何?”白梵聞言,眉峰猛然蹙起:“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我相信你,其他人我都不信。”雲晚意頓了頓,聲音逐漸狠厲:“一日找不到叛徒,我這心就吊著。”
“九星逐月近在眼前,我們沒時間等叛徒自己現身了,而有叛徒在,我們的任何計劃墨夷都會知曉。”
“所以寧可錯殺,不能放過!”
白梵神色複雜,看著雲晚意良久,終於開口,道:“小晚,你這個計劃,會不會太殘忍了?”
“畢竟還有無辜之人,能從千年前活到現在根本不容易。”
“你難得心軟,可能造成大禍。”雲晚意看著他的雙眼,道:“若我說,我的確知道些內情呢?”
“你到底聽誰說的?”白梵眯著眼,疑惑道:“帝諶嗎,他剛到廢礦,成魔不久。”
“帝轅那個老狐狸怎麼可能告訴他誰是叛徒,你别被他或者被帝轅給騙了!”
雲晚意搖頭:“你别管是誰說的,隻需要知道我的訊息無誤,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是叛徒。”
“我不得不殺他們,哪怕他們活著不易!”
白梵露在外邊的雙眼,因為震驚猛然睜大。
但也隻是過了一瞬,他就收起了眸中情緒:“所有人,姮晚,你難道不覺得離譜嗎?”
“這肯定是對方為了迷惑我們,讓我們自相殘殺放出來的訊息,若不是帝諶跟你說得,那訊息更不可信!”
“姮晚,你一直清醒,切莫這個節骨眼糊塗。”
雲晚意知道他不信,隻能問道:“那你呢,你之前差點被墨夷策反,受儘折磨才逃出來,訊息是不是真?”
白梵一頓,那些黑暗的記憶呼嘯而來,讓他幾乎眼前一黑。
看著他露出來的痛苦,雲晚意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歎道:“所以白梵,這一次的訊息一定可靠!”
白梵從記憶中抽身,眼神已經冰冷了很多:“若你一意孤行,我也沒什麼再說的。”
“但我不會幫你,我不想殘殺自己人,哪怕是錯殺。”
“隻要你不阻攔我就好。”雲晚意輕鬆了許多:“回去吧,别讓他們久等。”
兩人一前一後,抵達帝宅天色已經擦黑。
讓人奇怪的是,幾個月的陰雨不斷後,夜晚將至竟然放晴了。
天邊雖沒見到夕陽,卻有火紅的晚霞。
清雲和淩霄正在討論此事。
一個說是因為雲晚意趕走惡龍,所以天色放晴。
另一個則說,肯定是有好事發生,天象才好轉。
戚天聖沒有參與,看到雲晚意和白梵進門,趕緊起身:“你們總算回來了。”
“是啊,你們去哪兒了?”淩霄撇下清雲,湊上前道:“白梵說去尋你,怎麼去了這麼久?”
“外邊的情形實在淒慘,姮晚有些不忍。”白梵接過話:“她一個人靜了一會,所以才耽擱時間。”
“哎,外邊的確淒慘。”清雲歎了一聲,無比惋惜道:“可惜那些人了,命運弄人啊!”
“你竟然還有悲憫别人的時候?”雲晚意忽然開口,朝清雲道:“我還以為入魔之人,毫無憐憫之心呢。”
此話一出,正院內安靜的落針可聞。
清雲最先反應過來,如炸毛的公雞:“姮晚,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入魔之人,你别是自己魔怔了!”
“是啊。”戚天聖幫腔,道:“姮晚,清雲一直和我們在一起,怎麼可能是魔物呢?”
“你露出破綻了。”雲晚意沒有說出青素的話,隻道:“青素是魔,你去追她,你肯定也是魔!”
“這都是什麼道理?”清雲一幅被氣笑了的樣子,道:“我不過憐憫她曾和我們一起。”
“姮晚,别忘了青素入魔有你的一份子,我想拉她回頭,難道就成魔物了?”
淩霄剛想幫清雲說話,卻見雲晚意拿出了定魂符:“若你當真不是魔物,敢受我此符嗎?”
這些人獻祭給魔君的,是自己的魂魄。
定魂符一下去,就能測出來真假。
見到符紙的那一瞬,清雲臉色猛然一變:“姮晚,你非要如此?”
“不敢了?”雲晚意緩緩轉動手腕:“那就受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