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醫生氣得不輕,但還是按捺住,解釋說:“這是流程,我們醫生要救人,當然也不能害人。”
“不過就是要她一顆腎而已,怎麼就成害她了?更何況,她是我生的,是我給了她這條命!别說要她一顆腎,就算是要她的命,她都該乖乖還回來!”
林安儀說的話太過分了,氣得小護士一個勁翻白眼,小聲腹誹:“什麼人啊!”
“我簽。”
聶辭很乾脆。
林安儀越是如此,她越迫不及待想要跟她撇清關係。
她拿起筆,唰唰寫下自己的名字,隨後又跟醫生確認了手術時間及注意事項,剛好趁這段時間安排好課業。
回去後,她又找來周姨,把大致情形跟她說了。
周姨氣得直拍桌子,“糊塗啊!你真是糊塗!人有兩顆腎臟就是以備不時之需的,你等於是把你自己的後路給切斷了!我在醫院做了那麼久護工,見過太多移植後後悔的了,平時能肩扛兩袋大米的小夥子,手術後拎桶油都費勁!而且你這還沒嫁人呢,男方家裡要是知道你少了顆腎,根本就不會同意的!就算人家不嫌棄,你要是真愛那個男人,你自己都不願意拖累他!”
周姨想要罵醒她:“那樣的人,你管她乾嘛?你把你的健康都給了她,你爸爸怎麼辦?你是他唯一的指望,他在裡面盼了那麼久,不就是盼著你好好的嗎?結果他出來後看到的是女兒一副殘缺的身體,你還讓他後半輩子怎麼活?”
聶辭垂眸,竭力忍著眼淚。
她其實沒想哭,早就想好的問題,沒什麼好難過的。
可週姨提到了父親,這是她忽略的。
她的確沒有考慮到父親的感受,也能料想到,父親在得知這一切後會有多崩潰。
許久,她低聲道:“周姨,這件事還請你瞞著趙縉和米米他們。”
周姨見勸不動她,氣得扭過身去不理她。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我住院期間,又要麻煩你照顧我了。”
周姨真是恨鐵不成鋼啊,想要好好罵罵她,可一看到她故作堅強,實則無助孤單的樣子,心裡就止不住地疼。
攤上那樣的媽,她又有什麼辦法呢?
難道,真的就眼睜睜看著她去死?
這個林安儀也是壞透了,如果聶辭拒絕了手術,她一定會大肆喧嚷,用親情用道德綁架她,讓她往後都在指責聲中度過!
“唉,作孽啊!”
周姨眼圈紅了,不再勸她,隻是問:“那薑凜呢?他同意嗎?”
“不同意,可他也說,不論我做什麼決定,他都會支援我。”她安靜道:“昨天他就被周先生帶去了外地,我也沒告訴他手術日期。”
周姨幾次欲言又止,最後才說:“小聶啊,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去做了這個手術,薑凜他爸媽更不會接受你了。”
聶辭很平靜,點頭:“我沒打算再跟他一起,我也嘗試過,可還是不行,好像橫在我們之間的都是阻礙。”
尤其是這次移植手術的決定,算是徹底讓她清醒。
她渴望擁有的那個平常的未來,永遠都不會屬於她。
周姨替她惋惜,“薑凜他是真的很喜歡你,為了你做了那麼多努力,如果就這麼放棄了……”
“周姨,”聶辭笑笑:“我也不想的。”
周姨一愣,看到小姑娘眼裡的淚,她突然就很心疼,輕輕抱住她,幽幽地歎了聲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