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忙亂過後,暗衛們已經被帶下去好生安置。
子竹跟隨季衍塵落座正廳,身上披了嶄新厚實的獸毛大氅,手裡端著發燙的乳茶,腳邊圍滿了炭盆。
但子竹坐立不安。
他下意識地看向自家主子,端著茶碗的手輕輕摩梭,目光深遠,一言不發。
廳中氣氛實在怪異,讓寒夫人等人大氣都不敢喘。
都是在軍中摸爬滾打的人,見過屍山血海,一家子都是那唬人的殺神。
往日裡說起季衍塵這號人物,固然是說不完的讚賞,但也沒有其他了。
如今見到真人,才發現此人年紀不大,氣勢卻格外凜冽。
不是寒陽兵滅自己威風,就他那兒子跟季衍塵比起來,還是差了一些的。
看看吧,現在季衍塵擺明瞭隻是在出神想著蘇曉,卻愣是鎮住了整個鎮北侯府!
寒陽兵撇了撇嘴,在心裡暗哼,季衍塵明明就是個客人,偏他家的人先不敢說話了。
那他這個鎮北侯當的,是不是該趁早退位讓賢?
偏那蘇曉現在也不肯出來……
他抬眼往外看了一眼,蘇曉身邊的尋穀就站在正廳門前,低垂著頭也不言語,越發顯得鎮北侯府水深火熱!
剛要開口,他又愣住。
方才見到季衍塵也沒細看,現在才發現,季衍塵鬍鬚拉渣,嘴脣乾裂,耳朵又紅又腫。
手臂上露出的皮膚紅中帶紫,無比刺目。
那是已經被凍出了傷,又被烤熱之後才會有的症狀。
一般在這時候是痛癢難忍的,而季衍塵看上去卻似乎沒有知覺。
確實是匆忙趕來的。
匆忙到連一件厚些的衣裳都沒帶上。
說到衣裳,寒陽兵又看清了季衍塵身上那件大氅之下的輕甲和褲靴。
刀劍劃痕密佈,發黑的地方分明又是乾涸的血跡……
難道北上這一路還不太平,遇到了暗殺?
不管是不是暗殺,總歸是沒少吃苦頭的。
還有那頭髮,也不知道是不是凍成了冰坨子,現在被烤得頭頂冒煙,髮絲濕漉漉的。
就不怕受了風寒?
“殿下一路辛苦,不然,先去廂房歇息吧?”寒陽兵沉聲提議道。
天大的事,還是等回覆點精神再說。
這樣的季衍塵,連他見了也是不忍的。
終於有人打破了這陣莫名的僵局,寒夫人‘蹭’的一下站起來了,雖是笑意盈盈的,卻帶著難以言喻的迫切:“是啊,廂房已經備好了,這就命人送殿下和子竹侍衛過去!”
季衍塵沒起身,剛要放下茶盞,又端起來喝了一口。
很濃香,也很甜,應該是她會喜歡的滋味兒。
“我……”他微微頓住,道:“班靈在何處?”
尋穀快步衝上前,一身怒氣根本就壓抑不住,怒聲質問道:“殿下要見班姑娘!?”
不見蘇曉,不問蘇曉,開了口,要見的居然是那班靈?
季衍塵眉心緊擰,見尋穀目眥欲裂,竟比她自己遭到背叛還要更加盛怒。
身旁的子竹更為錯愕,帶了幾分訓斥的口氣:“尋穀你……”
“問她幾句話。”季衍塵淡聲打斷。
“嗬,我去通傳!”尋穀牙關緊咬,拂袖離去。
子竹憤懣地很,沒好氣地低罵道:“真是被慣得越來越沒規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