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妮看向人群,是這家的男主人張大強回來了。他穿著老舊的灰藍布中山裝,抬著一柄菸袋,臉色看上去黑青黑青的。
“鬨夠了嗎?”他走到兒子張國邦躺著的地方,照著他後背起了一腳。
張國邦登時眼前一陣黑,整個腰椎都快被踢斷了,眼淚直接飆了出來。
“爸!我被她打成什麼樣了你看不見嗎?”他控訴中帶著哭腔,“她不止打我,連我媽都打啊!她打我媽打了一天了!”
張大強看向佟妮,眼中帶著無奈的同情。
“是,你看她打的我!”喬翠花勉強從地上爬起來,和所有人控訴佟妮的暴行。
可是人們的眼睛都不瞎,可沒人相信,包括他的丈夫張大強。
佟妮適時的哭了起來——正好全村的人都在,此時不提分家更待何時呢。
“爸,你也看見了,我們在這個家裡真的過不下去了。我要分家。”
小院兒外的議論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向佟妮。
她見張大強緘默不語,繼續說:“我别的什麼都不要,隻要婆婆歸還我丈夫的撫卹金。”
“你做夢!分家别想!撫卹金也别惦記!”
喬翠花激動的脫口而出,她霎時間明白自己又說漏嘴了,全村沒人知道張國安死後有撫卹金,現在全露餡了!
在一陣唏噓聲中,喬翠花求救似的看向張大強。
“佟妮啊,有話咱們回去說,這麼鬨成何體統。”張大強舉起菸袋,深深吸了一口。
佟妮暗自笑了,她並沒真的看重撫卹金,她空間裡的東西夠她用一輩子了。但是她必須要藉著撫卹金的事兒,讓張家的聲譽在村裡徹底崩塌。
佟妮抱起可憐兮兮的張小花,夾著哭腔,“爸,你看媽是不同意分家的,那我隻好去公安局舉報了。我倒是要看看,我被打成這樣了,公安局管不管。”
說完,佟妮抱著張小花鑽進人群。
喬翠花看著佟妮真往村口方向走去,擔心她真的去公安局舉報,趕緊把疼的蜷縮在地上哼唧的張國邦拉起來,兩個人要一起把佟妮追回來。
這時,張大強攔住了他們的去路,沉沉的說了一句:“還不嫌丟人嗎?!回家!”
“砰”的一聲,張家的大門被關上了,人群見沒熱鬨可看,小院兒門前很快清空。
炕上,張大強盤腿而坐,在炕沿上磕著自己的眼袋鍋子。
“你看你們今天鬨得這一出,以後張家在村裡别想抬起頭了!”
喬翠花這次是真的覺得丟臉,所以張大強說什麼,她也不反駁,咬著牙撇著嘴坐在炕頭上。
“這麼多年,你是怎麼對佟妮和小花的,我都看在眼裡,就不說佟妮吧,小花可是你的親孫女。算了,還是分家過吧。撫卹金就給她們,孤兒寡母的真是可憐。”
“撫卹金”三個字就像掐住了喬翠花的命門,她瞬間炸了,“你瘋了嗎?到手的錢還有往外拿的道理?!”
喬翠花越看老頭子越窩囊,上前幾步叫上門口坐著的張國邦就往外走,一定要把佟妮拎回家好好收拾一頓,看她還敢不敢和自己鬨分家。
然而,他們已經追不上佟妮了,佟妮抱著孩子直接去了縣城的陳官鎮。
她在鎮上的公安局報了案,很順利拿了案件受理書。
趁著身上的血跡還新鮮著,又抱著孩子馬不停蹄的去了婦聯,在婦聯主任許美玉的辦公室裡,把自己這些年的遭遇哭訴了一遍。
張小花看見媽媽哭,自己也忍不住抽泣著,還不忘幫媽媽擦眼淚。看的婦聯裡的工作人員也都跟著一陣心疼。
而就在辦公室的一角,一張展開的報紙後,坐著一個年輕人,他修長的雙腿閒適的交疊著,英俊面龐上,深邃的眉眼微微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