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
如果是時父的意願,怎樣都好。
“爺爺奶奶呢?他們……”往裡走,沈語很緊張。
因為她知道兩位老人已經知道她要跟時律離婚的事兒了。
她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心情對面對他們。
特别是在他們這麼悲愴的情緒下。
“偏殿有個抄經書的地方,我走的時候老人正在跟僧侶們一起抄寫經書。有大師的開解,他們還好。”
沈語抿了抿唇。
被時律牽著走在還有青苔的石階上,心情複雜。
“對不起。”
走在前頭的時律突然開口。
沈語一愣,仰頭看他,“你說對不起乾什麼?你别說對不起……”至少是今天,她不想聽他說對不起,也不想聽他承認自己的錯誤。
“沒經過你的允許告訴爺爺奶奶我們要離婚的事兒,還有,對不起,我對小慈做的那個承諾……”
“時律。”
沈語猛地從時律手裡抽出手指,唇瓣慌張動了動,“我們不要說這些好嗎?我們現在就一起把爸送走,好嗎?”
沈語情緒大起大落,腦袋都有些昏昏沉沉的了。
時律要是再跟她提桑允慈,她怕自己難以承受。
時律回頭看了沈語一眼,女孩兒消瘦又蒼白,讓人忍不住的想要憐愛。
他唇瓣動了動。
“好,我們一起把爸送走。”
“現在去看看他吧。”
“嗯。”
沈語點頭,還沒走近停放著時父屍體的大廳,雙腿就發軟,眼眶,也紅了。
但是。
這一面,沒有沈語想象的那麼艱難。
她站在時父身邊,看著他彷彿像是睡著了的模樣,隻覺得腦袋空空的,周身像是被泡在冰水裡一樣的冷,冷得她牙齒打顫。
好在。
時律在身邊。
時律拉起她的手,“昨晚上我看了爸的治療記錄,每一次治療,他都很痛苦,這麼多年,我從沒見過他痛苦成那個模樣。”
每一次治療過後,漫長的恢複期,也很痛苦。
“爸喜歡陽光,森林,沒事的時候最喜歡種種花曬曬太陽,有力氣就去遠足,但是他的病,讓他以後沒有辦法做這些事兒了。
我看著他治療完,被護士攙扶著架到病床上去的時候,我看著他的雙腿瘦得隻有兩根骨頭的時候,我就在想,讓他接受治療,強迫他好好的活下去,是不是太自私了。“
“時律,你别這樣說。”
沈語伸手替時父整理了一下衣領,“爸是瘦了很多,我記得上次我們走的時候,他臉上還有肉的,現在臉都凹進去了。”
“爸,沒事兒了,不會再疼了,一點都不疼了,沒事兒了。”
沈語的手緩緩摸過他的手臂,那一整隻手臂上,隻要能找到血管的地方,都紮過滯留針。
時父的血管脆弱,滯留針經常會出血,止都止不住。
場面駭人。
時父曾經還笑著跟沈語討論,醫學的進步,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沈語知道。
治療對於他們來說,是一種儘孝手段,但是對於時父來說,卻是夾雜著蜜糖的毒藥。
吃下午什麼味道,都隻有他知道。
“爸。”
沈語微微彎腰,在他已經冰冷的額頭親了一口,而後低聲道,“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