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忠君愛國,可是不管是父還是國,卻都辜負了他,逼著他這個本該翱翔九天的雄鷹折斷羽翼,窩在京師這塊醃臢地,枯耗精力,虛度光陰。
越是瞭解封予山,穆葭就越心疼他,他真的不該被這樣辜負。
封予山根本沒想到穆葭會說這個,登時二十六歲的大男人就怔住了,眼圈不爭氣地開始泛了紅,他覺得自己矯情極了,當年兵敗負傷、被宣告成了殘廢的時候,他都沒這樣失態過。
他懊惱極了,可是心底卻又歡喜極了。
他有點控製不住心裡的澎湃,試探地伸出手,虛虛地環住了穆葭的腰,臉也虛虛地靠在穆葭的腿。
穆葭看不得封予山這幅模樣,實在是太心疼了,她的手輕輕抬起,頓了頓,然後放在了封予山的頭上,幾乎是同時,她覺得腰上一緊,被人環住了。
她沒說話,他也沒有,寂靜午後,兩個人就這麼靜靜地待著。
……
泉山别院是一派春暖花開,國子監今日則是一派緊張肅殺的氛圍。
今日是國子監的預考之日,按照既定的計劃,通過這一次預考,會篩下一半原本要參加科考的考生,這也就意味著,將為寒門子弟騰出更大的空間。
預考一事由四皇子封予峋跟新任國子監祭酒夏佐韜一道主持,因為這事兒,兩人這程子是忙得腳不沾泥,待到預考開始,兩人卻還都輕鬆不下來,封予峋要趕著入宮跟萬歲爺稟報預考一事兒,而夏佐韜也不閒著,一邊盯著國子監,一邊又遣人瞧瞧去了右相府,如今他這個國子監祭酒是一心兩用,一則是忙著預考的事兒,一則還要死盯著封予峋,隨時跟右相府稟報,而且後者比前者更重要。
國子監革新一事,明眼瞧著是四皇子跌跟頭,可是暗中吏部卻沒少受牽累,所以這程子,四皇子跟太子都安分了不少,卻也不忘死盯著彼此,尤其是太子封予嶙的預感不是很好。
最近皇後在萬歲爺面前沒少提四皇子的婚事兒,更是舉薦了不少適齡貴女,萬歲爺雖然跟皇後並不十分親近,但是一向是很敬重皇後的,按說既然皇後提了這事兒了,萬歲爺也不該當做耳邊風,可是萬歲爺偏偏就當做了耳邊風。
這可不是什麼好信號。
瞧著架勢,萬歲爺是不許皇後插手四皇子的婚事,自然皇後不可能真的一門兒心思為四皇子打算,所以她舉薦的多是勳爵之家的貴女,身份是尊貴,隻是家族並無實權,這樣的婚事自是不能給四皇子增添羽翼,但是卻也算得上門當戶對,可是萬歲爺卻並沒有點頭的意思。
很顯然,萬歲爺這是想親自為四皇子尋摸一樁得力的姻親,不單單要表面風光,還要有足夠的實力。
封予嶙焉能不上火?四皇子這才跌了一個大跟頭,還沒過幾天呢,萬歲爺這就又開始心疼了?想著要彌補了?
封予嶙氣的咬牙切齒,成天喝著去火藥,火氣卻一點兒都沒下,時刻關注了封予峋的動向,一門心思地要抓封予峋的短兒。
且不說封予嶙的滿腔怒火,先說說四皇子封予峋這趟入宮面聖並不十分順利。
封予峋才走到了大殿前面,就被薑福聯笑吟吟地給攔住了:“奴才見過四殿下,萬歲爺此刻正忙,請四殿下在此稍候。”
然後封予峋就開始在大殿外頭候著了,天寒地凍的臘月,封予峋就這麼足足站了一個時辰,期間目送皇後跟皇貴妃先後進去又離開,封予峋凍得臉的發青了,腳下都快站不住,才瞧著薑福聯慢吞吞地從大殿中走了出來。
“四殿下,萬歲爺召見。”
封予峋乾澀發白的嘴唇哆嗦了兩下,才發出聲:“有勞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