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早就在她九歲那年,就深深烙印在了她的心底,對他的思念愛戀早就跟她的身體融為一體,長在一起,想要把他剝離出去,那得要把整顆心剜掉才行。
後來,佟挽秋的年歲漸大,她也漸漸覺得釋然了,她就是喜歡他啊,就是日日夜夜,甚至年年歲歲都會惦記他啊,這又有什麼?她沒有影響到任何人,隻是把他藏在心裡,隻是自己一個人思念、回味兒,她沒有傷害到他,還有别的人,回憶跟歡喜,都統統屬於她一個人,既然這輩子都做不到把他從生命中剝離,那就不如坦然面對,坦然思念……
日子在一天天繼續,還是灰濛濛的,還是波瀾不興,佟挽秋卻又開始變得不安起來,確切地說,是從及笄之後,她的不安就開始了,而且還是一日多過一日。
她不像嫁人,她從來就沒有想過嫁給那個男人以外的任何人,但是她的年紀卻到了待嫁之年,她的婚姻也不掌握在自己手中,從來都是由人做主,她怎麼能不擔驚受怕?
不過好在,佟府的大小姐、佟挽秋的侄女兒佟江琴跟她年歲相當,佟府明顯顯更加重視這位嫡出大小姐的婚事,所以到是把她這個做小姑姑的婚事給拋在了腦後,這讓佟挽秋鬆了口氣兒,卻還是愁眉不展。
不論如何,她都是要嫁人的,這跟她願不願意沒有關係,生在佟家,不,不論是生在京師的哪一座府邸,女兒家對於孃家最大的用處就是姻親,這是她這樣的貴女們逃不掉的宿命,即便是她隻是個不起眼的庶女。
佟挽秋再到那間書店的時候,再看著對面川香樓的時候,眼神已經不複從前那般火熱晶亮,開始帶著哀愁,她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機會能夠來這裡,來享受這種偷偷摸摸的歡喜,和心底最熾熱最純粹的愛戀,一旦她嫁人了……
想到次吃,佟挽秋就忍不住鼻頭髮酸。
“小姐,要不……要不您跟他挑明瞭試試?”紅薔當時這樣慫恿佟挽秋,紅薔是佟挽秋的貼身侍婢,是跟著佟挽秋一塊長大的,也是一路見證佟挽秋這段歡喜的唯一一人,看著佟挽秋為此傷神、失魂落魄,紅薔心裡也不好受,如今也是受不了了。
佟挽秋苦笑:“我怎麼敢跟他挑明?等著他對我這個佟氏女橫眉冷對嗎?”
“說不定……說不定他就不在乎呢?”紅薔嘟著嘴一臉不服氣,可是卻也擋不住心底的心虛,“說不定他剛好也中意小姐呢?”
佟挽秋苦笑著搖搖頭沒說話,坐在窗前默默看著對面坐在搖椅裡頭曬太陽康如鬆,他手裡拿著的是……是《牡丹亭》?
真巧,此時此刻,她手中也是一本《牡丹亭》,她都記不清這是她買的第幾本《牡丹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