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徽沒有因為封予峋的歎息和苦笑而倍感內疚和自責,反倒是眉頭緊皺,他看著封予峋,使勁兒吞下喉頭因為上火而帶來的疼痛和乾澀,壓著聲音道:“殿下,正因為屬下知道您的處境,所以屬下必須攔著您,殿下,鄧子鴻提出的條件固然誘人,但是殿下,您是有過一次教訓的了,上一次的教訓如此慘痛,您是親身經曆過得,您花了多長時間多少功夫,好不容易才又有了重新來過的機會?殿下,您不能不慎重啊!”
周子徽說到後面,語氣免不了又急躁了起來,他一向不是個會著急的人,但是這幾天,他真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他也知道自己必須在封予峋面前儘可能的保持冷靜,不然肯定會引起封予峋的反感,進而又會加速封予峋往逆途行進的過程,他必須忍住,必須冷靜,要不然,那可就完了。
是的,所有都會完,不僅僅是封予峋的前程,更是他這些年在封予峋身上傾注的所有精力和希望。
他是要輔佐明君上位的,是要福澤黎民百姓的,為此他一直努力著,陪著封予峋熬過了多少風刀霜劍,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線希望,他絕對不能允許封予峋再走錯路,要是再來一次的話……
周子徽都不敢往下想,他隻知道,一定不能再來一次了!一定!
周子徽使勁兒吞嚥了兩下,竭力壓住自己的焦躁不安,再開口的時候,稍帶沙啞的聲音中,滿是懇切:“殿下,您現在最需要的,不是鄧子鴻,也不是工部,而是萬歲爺的支援,萬歲爺如今就等著看您的表現呢,不僅如此,萬歲爺更在警惕著您呢,若是此刻您跟鄧子鴻搭上了線,萬歲爺必然雷霆大怒!殿下……您真的不能冒這個險了。”
是啊,不能冒這個險,封遠圖不會給封予峋第二次機會,若是再次戳了封遠圖的逆鱗,跟權貴勾結的話,那等待封予峋的將是什麼?周子徽一想到這裡,就忍不住渾身冷汗淋漓。
這是周子徽的肺腑之言,可是此時此刻落在封予峋的耳中卻刺耳極了,他原本緩和的表情,再也緩和不下去了,他將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臉上的戾氣畢現,死死盯著周子徽,咬著牙道:“我就是要冒這個險!我忍不了了!忍了這麼些年我實在是忍不住了!”
“我忍不了繼續去跟他搖尾乞憐!去當他的哈巴狗兒了!我也忍不了這麼一天天地熬著、卻看不到任何希望!你口口聲聲說父皇如今在看我的表現,可是他到底在看什麼?還不是看我這個兒子中不中用?能不能製衡太子還有别的皇子!能不能幫他鞏固皇權?!我在他眼裡,不過就是用來鞏固皇權的一把劍而已!”
“有我這把劍在,幫著他對付不老實的臣子,還有那起子蠢蠢欲動的兒子,他才好能高枕無憂地做他的萬歲爺!可是我呢?我又能得到什麼?惡人是我做,得罪人的事兒,還是我!他可從來沒有想過讓我入主東宮!更加沒有想過為我添磚加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