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穆長風抖了抖身上的披風,跟著穆增進來,待穆增坐下後,穆長風“噗通”一聲跪在了穆增面前,“孫兒有一事相求,還望祖父應允。”
穆增眼睛眯了眯:“你說。”
穆長風沉聲道:“孫兒在蜀地便一直聽聞祖母身子抱恙,多年在西槐别院將養,卻一直沒有好轉,爹孃因此十分掛心,孫兒亦然,如今孫兒抵京,見祖父身康體健,甚覺欣慰,隻是卻一直為祖母揪心,今兒是除夕,本是闔家團圓之日,思及祖母一人孤苦,孫兒心如刀絞,故望能攜幺妹前往西槐别院以寬解祖母之孤苦,雖明知不和情理,孫兒還是道出此不情之請,還望祖父應允。”
一邊說著,穆長風一邊重重叩頭。
穆增看著面前長跪不起的穆長風,眉頭緊蹙,眼中滿是惱火,可是漸漸地,緊皺的眉頭舒展了開來,眼中的惱火也淡去了。
半晌,穆增沉聲道:“你心存仁孝,很好。”
穆長風一怔,頓時滿心驚喜:“祖父,您這是答應孫兒了?”
穆增微微牽了牽唇道:“不錯,不過得等你們兄妹陪我用了午膳之後,才可啟程。”
穆長林頓時大喜,忙不迭道:“是是!孫兒也是這樣想的。”
“行了,别一味兒跪著了,回去收拾收拾吧。”穆增擺擺手道。
“是!孫兒告退!”穆長風又給穆增磕了一頭,然後忙不迭爬起來,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待到穆長林退出之後,穆增臉上的笑意,頓時蕩然無存,他冷冷地盯著穆長林遠去的背影,半晌,卻又無奈地搖了搖頭,一聲歎息。
如今,他已經不再對穆長林抱有什麼希望了,心思和精力都轉到了穆長風的身上。
雖然,穆長風並不是在他眼前長大的了,而且因為舊事舊人,他對穆長風難免覺得疏遠,可就穆長風入京之後的表現,穆增十分滿意。
他從前對於穆長林的長袖善舞、心思活泛十分滿意,可後來發生的事兒,卻也讓穆增認識到,長袖善舞、心思活泛背後的冷血算計有多令人毛骨悚然,所以對於穆長風的踏實穩重,穆增十分滿意。
或許,還可以加上一點,孝順、忠誠。
若是東院兒沒發生那樁汙遭事兒,對於穆長風提出要除夕之日趕去西槐别院陪蘇良錦過年的提議,穆增是必然要雷霆大怒的,可是眼下,他雖然還是生氣,卻根本沒辦法對穆長風發火,反倒還要讚他一聲仁孝。
穆增覺得憋屈,可是又不能不受這個憋屈。
既是已經打算讓長房撐穆府門楣,那麼就不能不重新考慮跟蘇府的關係,雖然他跟蘇良錦的關係不可能得到修複,卻也不能攔著大房跟蘇良錦親近,畢竟蘇良錦背後可是蘇家,如今穆府江河日下,倒是蘇府一直都是大夏的第一門庭,有蘇府撐腰,穆府才能前路光明。
想到自己奮鬥幾十年,一直都在奮力擺脫蘇府帶來的影響,好不容易才讓穆府躋身京師貴門,沒想到,到瞭如今這把年紀,還得妄圖蘇府拉穆府一把。
穆增苦澀地牽了牽唇,滿心無奈和自嘲。
真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一陣腳步聲傳來,打斷了穆增的思緒,他抬眼看去,就瞧著管家匆匆進門。
穆增問道:“出什麼事兒了?”
“啟稟老太爺,宮裡剛剛送來的訊息,萬歲爺有旨,今晚於宮中舉辦闔宮飲宴,既君臣共同守歲,也是為高麗使團接風洗塵,”管家道,一邊將手裡的帖子遞到穆增面前,“老太爺請過目。”
穆增結果帖子,打開來看,一瞥之下,又合上了,隨手丟在桌上,有些詫異地道:“高麗使團已經入京了?”
管家道:“回老太爺的話,聽聞是今兒一早入的京。”
穆增隻覺得更詫異了:“怎得都沒個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