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令一直都候在門外,聽到封予山喚自己,趕緊推門進去,行至封予山面前行禮:“主子。”
封予山抿了口茶,慢條斯理地問:“已經散朝了嗎?”
鄒令甚是詫異,實在沒想到封予山會在穆葭面前問起這個,隻是他也不敢發問,當下忙得答道:“是,剛剛傳來的訊息,已經下早朝了。”
封予山看了一眼明晃晃的窗紙,然後點點頭道:“難得這麼晚散早朝,想來今兒早朝必定十分熱鬨。”
這話鄒令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若是平日,他直接彙報早朝內容就是了,可是如今書房裡還有一個穆葭,就坐在封予山的對面,鄒令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當下隻是點點頭道:“是,主子所言不錯。”
不料,封予山卻點點頭:“且說說是怎麼個熱鬨法兒。”
到這個時候,鄒令自然是明白了,封予山絲毫都沒有防著穆葭的一絲,他自是十分吃驚擔心,可另一方面,他心裡又有點兒竊喜,瞧著架勢,封予山沒把穆葭當外人,穆葭也沒拿封予山當外人,這對鄒令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好訊息。
當下,鄒令稟報道:“自開朝,一眾權貴紛紛上書,有的彈劾楊下田,有的搬出祖製,七嘴八舌的說了兩個多時辰,也難為萬歲爺的性子好,一直耐心聽著,中間都沒有打斷過。”
封予山淡淡道:“父皇如此氣定神閒,想來是已然想到了萬全之策了。”
“是,萬歲爺聽了這些大臣群情激昂了兩個時辰,結果一句話的事兒,就把國子監的事兒給解決了,”說到這裡,鄒令忍不住挑了挑眉,有些幸災樂禍道,“萬歲爺推說龍體不適,無心處置國子監革新一事,四皇子是眾皇子中最胸有丘壑的,想來處理起國子監一事會得心應手,所以將此事全權交由四皇子處理。”
“父皇可真真是厚愛四皇子,”封予山聞言,也忍不住譏誚一笑,一邊又問道,“那楊下田呢?父皇又是個什麼態度?”
鄒令忍不住瞥了一眼穆葭,然後道:“萬歲爺說了,既是楊大人引發眾怒,可見是國子監祭酒的位置不適合他,所以當朝下令將楊下田貶為正五品文選清理司郎中,同時任命原來的文選清理司郎中夏佐韜為新一任國子監祭酒。”
封予山忍不住嗤笑:“果然是父皇的手筆。”
封遠圖此舉,可謂是一舉三得,一是將國子監預考之事推給四皇子,原本京師權貴對四皇子已然十分不滿,四皇子本是想著能躲多遠躲多遠,可是封遠圖卻偏偏不讓他如願,直接將京師權貴的眾怒引到了四皇子身上。
二是讓吏部官員夏佐韜繼任國子監祭酒,明擺著是要讓太子跟四皇子直接對上,國子監預考這事兒,誰都别想跑,汙水和罵名越是不絕,這雙方便就越得咬死了彼此,誰都别想脫身。
三是將楊下田調入吏部,眼瞧著是貶官,可實際上,國子監祭酒又怎麼能跟吏部一司執政官相較,畢竟文選司權掌官吏班秩遷除,平均銓法,職權不可謂不大,萬歲爺此舉自是敲打吏部,更是直接朝太子肉裡紮刺。
“行了,你下去吧。”封予山對鄒令擺擺手。
“是,屬下告退。”鄒令躬身退下。
鄒令走後,封予山一邊抿著茶,一邊看著對面老老實實戴著紗帽的穆葭,含笑道:“一直戴著不悶得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