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傷口已經痊癒了?
不,那根刺已經在經年累月裡與血肉長在了一起。
剝開傷口完好的表面,內裡其實早已腐爛流膿。
杜衡握緊了唐梨的手。
唐梨斂下眼皮,深吸口氣,笑道,“别擔心,我隻是還需要時間去適應。”
清唐梨雲淡風輕外表下藏著的無奈與痛苦,顧慧妍額角青筋突突跳動幾下,一摔筷子,直接站了起來。
“你在這裡黯然神傷有什麼用?既然知道了你才是顧家的親生女兒,那個誰就是個冒牌貨,那直接上門認親不就完事兒了!”
……
得知顧驚羽竟然花大價錢購買物資給大家改善夥食的塞繆爾正在調侃顧驚羽,餘光瞥見唐梨這邊的動靜,不禁一揚眉,“這是鬨矛盾了?”
顧驚羽回頭正好瞧見唐梨拽著顧慧妍的胳膊,將人拉著坐下的動作,眉宇間不自覺帶上兩分笑。
“大概是拌了兩句嘴吧,年輕小姑娘之間不就是這樣?偶爾鬨點矛盾,賭賭氣,嘴上叫著要絕交,可轉頭兩人又好得一個鼻孔出氣。”
“外人千萬别去摻合她們的事情,免得倒時候裡面不是人。”
塞繆爾聽著顧驚羽頗為感慨的語氣,不禁好奇道,“來預言家沒讓你吃過類似的虧啊。”
顧驚羽愣了下,搖頭道,“筱筱從來沒有跟朋友鬨過矛盾。”
塞繆爾不明白了,“聽你說得頭頭是道,原來都是胡謅的。”
“你沒有妹妹,自然不需要注意這些事情。”
顧驚羽瞥了他一眼,輕飄飄的眼神中讓塞繆爾感受到了炫耀的情緒。
“通過電話得知筱筱平安出生後,我就開始懷疑自己擔負不起做哥哥的責任,保護不了這個還未出世就命運坎坷的小生命。”
“雖然當時網絡還不發達,可週邊的人總是能提供很多訊息。吸取其中的經驗,再得出結論,這並不算難。”
塞繆爾目瞪口呆,“顧,那時你幾歲?”
顧驚羽,“挺大了,六七歲吧。”
塞繆爾一聳肩,“我很慶幸我那該死的父母沒再鬨出人命。要是讓我六七歲的時候,考慮怎麼疼愛保護自己的妹妹,說不定我會先讓她離開這個人世。”
顧驚羽擦了擦被風沙刮花了的眼鏡,涼颼颼道,“能跟你平和地站在一起聊天,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塞繆爾裝模做樣,“感謝末世。”
顧驚羽譏笑一聲,目光又不自覺地飄向越野車那邊,彷彿那裡埋藏著什麼讓人移不開眼的大寶貝。
唐梨活生生將發飆的顧慧妍給摁在了座位上,將筷子塞回她手中,沒好氣道,“你給我坐下!閉上嘴!”
顧慧妍鼓起腮幫子,氣成河豚,一副“你得給我說清楚,不然我現在就打上顧家讓他們好”的凶惡模樣。
唐梨給她夾了兩塊肉,心平氣和道,“即便我跟他們流有相同的血,那有如何?不過是陌生人罷了。”
“二十一年,我們素未蒙面。他們不知我的喜憎哀怨,我也不懂顧家的尊貴繁榮,相認不過是徒增煩惱,甚至他們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
見顧慧妍急著要反駁,唐梨搖搖頭,先一步道,“若是相認了,爺爺奶奶怎麼辦?他們為了我與親子反目,老來孤苦,無人贍養。難道還要雪上加霜,告訴他們我不是唐家人?”
顧慧妍咬緊了唇,想要反駁,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最終,隻能哼哼唧唧憋出一句,“憑什麼隻有你一人那麼難過。”
“難過?你著眼前的大魚大肉,好意思說我日子過得不好嗎?”
唐梨收斂起誇張的表情,拍拍顧慧妍的肩膀,溫聲道,“最難熬的日子早就過去了。咱們現在有吃有喝,啥都不缺,以後就等著享清福了,何必還要再去自找麻煩。”
唐梨抿起的唇角緩緩放平,最終釋然一笑,“就當個陌生人,互不打擾,餘生各自安穩,誰也不欠誰的。”
無儘的昏迷過後,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