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頭。
層層疊疊、縱橫交錯的人骨像是隨手扔下的垃圾,堆得快有櫃檯高。
衣不蔽體,骨頭泛黃髮黑,還有許多像是腐敗後的血肉垂在半空中輕輕搖晃。
人間煉獄當不過如此。
“嘰嘰——”
微弱的叫聲在耳邊乍響,唐梨下意識掏出了弓弩,緊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下一秒,幾隻變異老鼠從白骨堆裡跳上櫃檯,就直接衝唐梨撲來。
哪怕是變異薄荷散發著令鼠難受的味道,也阻攔不了它們攻擊的腳步。
唐梨直接扣動扳機,連弩“咻咻”齊發。
變異薄荷也沒如交易所約定那般不問世事,伸長枝條,絞殺了兩隻老鼠。
一隻變異鼠被刺穿了腹部,狠狠砸落在地。
可它依舊露出尖利獠牙,掙紮著爬向唐梨,示死要將唐梨挫骨揚灰一般。
變異老鼠異常凶悍的反應讓唐梨不禁皺起眉頭,總覺得有些反常。
不等她細想,原本在遠處徘徊,怎麼都不願意靠近的小黑如利箭般躥了過來,一巴掌送了這隻頑強的變異獸上西天。
“唐梨!”
在外面的馮安偉三人聽見玻璃碎裂的聲響,趕忙衝了過來,隨即就被這味道熏得乾嘔。
“這什麼味兒啊!”
於芷萱一邊咳嗽一邊抱怨。
唐梨側目,“第一次上二樓,你們三個沒仔細排查過這裡?”
“還真沒有。”
石康捂著鼻子,表情尷尬。
“超市實在太大了,而且這味兒這麼衝,我就在冰櫃外圍用手電筒掃視了兩圈,沒發現喪屍,就被隊長叫去庫房了,誰知道還藏著變異老鼠這種鬼東西。”
見唐梨一張俏臉冷似寒冰,臉色很不好,馮安偉心裡沒底。
“怎麼?這裡有什麼不對嗎?”
唐梨沒說話,隻是晃了晃手中的探照燈。
三人順著光線望去,滿目屍骸映入眼簾。
三人,“!”
於芷萱雙手捂嘴,一瞬間所有噁心腐爛的臭味都再也感覺不到,大腦一片空白。
“靠!這t吃了多少人?數都數不清了,這群該死的畜生!”
石康下意識踹了櫃檯一腳,發出砰一聲巨響,在空曠超市裡迴盪。
哪怕能推測出這些變異鼠食用的應該是喪屍,可褪去皮相後,與活人並無區别的屍骨,還是能催生活人心中的憐憫和憤怒。
這是生前同為人類的悲傷。
“嘰——”
“嘰嘰嘰——”
稚嫩的聲音埋在人骨堆裡,依舊很清晰。
於芷萱驚叫,“還有老鼠藏在這裡!”
小黑鼻翼動了動,躍上切割台,爪子扒拉一下最高處的骨頭。
沒有皮肉支撐的人骨頓時四分五裂,一路滾落,也讓藏在人骨堆裡的秘密袒露在人前。..
一個個粉灰色糰子或埋首、或站立在人骨上,似乎感覺到了危險,緊張不安地叫嚷著。
“都是小耗子!它們竟然把吃剩下了的人骨堆當作巢穴!”
馮安偉臉色難至極。
唐梨算是明白為什麼剛才幾隻老鼠嗅到了薄荷的味道,還是不管不顧地衝她發起進攻了。
石康吞嚥了一口唾沫,向切割台後方半闔上的鐵門,“超市的廚房就在這後面,你們說廚房裡會不會也是這副場景?”
能繁殖出那麼多變異老鼠的巢穴,自然不可能就靠這麼一小塊地方。
廚房裡很可能是比眼前更加觸目驚心的場景。
唐梨著剛出生不久,便衝她嘶鳴不停的變異老鼠,冷聲道,“你們快點收拾東西,這幢樓就該炸了。”
……
凱迪拉克行駛的速度越來越快,車身後揚起陣陣昏黃塵埃,可這點灰燼並不被變異老鼠放在心上。
它們鼻頭顫動,一刻也不停歇地捕捉著食物的氣味。
刻進基因裡的貪婪本性一遍又一遍地催促著它們,一定要把眼前的食物嚼碎了,全吞進肚子裡。
打頭的變異老鼠一躍而起,小蔓立馬抬升高度,依舊被變異老鼠咬掉了一個衣角。
小蔓,“!”
杜衡,“嗬。”
慘遭嘲笑的小蔓氣呼呼地生出幾根分支,將跳上前的老鼠一股腦地甩了出去。
氣死藤了!
後視鏡中,那隻成功咬下誘餌一角的幸運兒停在原地。
視力出眾的杜衡隻到它嘴巴蠕動兩下,似乎連吞嚥的時間都沒有,下一秒幸運兒就被前仆後繼的鼠潮吞沒。
應當是被同類踩踏成了肉泥。
杜衡轉眼望向前方逐漸靠近的工地,不冷不熱地提醒道,“快到了。”
小蔓兩藤叉腰——知道啦知道啦!你這個人類平時那麼橫,最後還不是要求藤藤幫忙,哼!
無儘的昏迷過後,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