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水深吸一口氣,打斷了奚不遙,“我不想去國外。”
世界五大芭蕾舞團,紐洛芭蕾舞團是其中之一,位居f國,有自己的芭蕾舞學院,成員基本上隻從自己學院中挑選。
奚水早在初中時就通過了紐洛芭蕾舞學院的考試,但最後卻還是留在了國內學校,他那時候十三歲,一是不想獨自在異鄉求學,二是他想要留在國內。
國內芭蕾舞雖然在這幾年也逐漸有了些名氣,可是在國際上的地位仍舊不高,不受重視。
他,熱愛芭蕾,熱愛生養自己的土地。
奚不遙後悔和全家一起將奚水養得這樣天真,他忍著脾氣,“在國內沒有前途。”
“我不要前途。”
“奚水!”
奚水被吼得抖了一下,手機都差點掉在地上。
過了許久,奚水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奚水聽見奚不遙在電話那邊說:“京舞附中有個男孩子,父母都不在了,靠補助金生活,在芭蕾舞上和你一樣有天賦,我準備資助他。”
奚水知道奚不遙的資助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大號廢了,他要練小號了嘛。
“好哦。”奚水小聲說。
電話掛斷,奚水眼淚緊跟著就掉了下來。
“叩叩!”
響的不是門鈴,而是,門。
有人在敲門。
奚水抹掉眼淚,又掉下來兩顆,抹掉又掉下來,他抽了兩張衛生紙,抵住眼睛,跑去開門。
是鄰居周澤期。
周澤期手裡拿著早餐,還有他的盆,奚水一看見他的盆就知道是來借浴室的,他往旁邊讓一步,“進來吧。”他聲音還帶著哭腔,衛生紙都已經被眼淚浸潤濕透。
周澤期在看見奚水跟兔子一樣的紅眼睛的時候,臉上閒散的表情逐漸收斂,他沒進來,站在門口,聲音略冷淡,“怎麼哭了?”
人都這樣,沒人問沒人管反而沒事。
自己就會好。
但隻要有人問,委屈就會跟堵不住的洪水一樣衝破閘門,洶湧而出。
奚水放下衛生紙,咧著嘴哭了起來,眼淚不要錢的往外湧,他一邊哭,一邊說:“我好難過,我真的好難過,我和我爸爸不是一路人。”
說給别人聽,真的會覺得他小題大做,那些榮辱,關他什麼事,小老百姓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他還要給我找個弟弟。”這足以推翻奚水的整個世界觀,因為他不聽話,不聽安排,所以他的親生父親,放棄了他。
理智上告訴奚水,爸爸沒錯,但情感上,他無法接受。
周澤期看著奚水站在眼前嚎啕大哭,話也說不清楚,抬手抹掉他臉上的眼淚。
他突然的舉動把奚水嚇住,他和周澤期還不是可以互相擦眼淚的關係。
他往後退一步,捂住眼睛,“别碰我,這太親密了。”男生聲音沙啞。
“雖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如果你做的事情是對的,就不用再去獲得其他人的準許。”周澤期抬手,用食指戳了戳奚水,“成為怎樣的人,你自己說了算,既然做了,就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
奚水放下手臂,眼淚已經止住了,他用一雙水光瀲灩的眼睛看著周澤期,“你這算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嗎?”
“不,”周澤期並不為奚水的直接感到不悅,他沒有惡意,“是過來人的經驗。”
“哦謝謝。”奚水說。
“為了表達我的謝意,我給你帶了早餐。”周澤期將還熱著的早餐塞到了奚水手裡。
有吃的,奚水立馬就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他眉開眼笑地接過周澤期遞來的早餐,連著說了兩聲謝謝。
周澤期一邊走進來,一邊說道:“我記得你在減肥,所以豆漿沒加糖,雞蛋是白水蛋,還有紫薯。”
奚水更加感謝周澤期了。
周澤期刷完牙洗完臉出來的時候,奚水正捧著一個雞蛋,邊吹邊剝殼,他臉比那剝了殼的雞蛋還要白和剔透,剛哭過,比平日裡更加唇紅齒白,更加好看。
“對了,你昨天說,過幾天我就知道了,知道什麼?”
周澤期突然出聲,嚇了奚水一跳,他不提,奚水差點忘了,奚水扭過頭,拍拍沙發,“坐。”
周澤期過去坐下,看見奚水盤腿坐在自己旁邊的沙發上,兩條小腿上的一點多餘的肉都沒有,腳趾白皙,但是因為常年跳舞,從腳趾到腳背上都有傷,小指有些變形。
“我還需要準備一下,再告訴你,”奚水把蛋黃與蛋白分離,才注意到周澤期在看見自己的腳,對方眼神專注,瞳仁漆黑,讓奚水頭皮一麻,忙把腳塞進拖鞋裡,小聲說道,“我腳不好看。”
“沒,”周澤期抬頭,眼神中擭人氣息散去,他笑了笑,頰邊梨渦若隱若現,“挺漂亮的。”
奚水覺得他是在安慰自己,誰會覺得這樣一雙腳是漂亮的呢?
“你剛剛說要準備,你要準備什麼?”周澤期如果看不出來奚水想要做什麼,那他應該就是眼睛瞎了,奚水的想法都寫在臉上。
奚水也不知道需要準備什麼。
但這種事情,不能太敷衍,他會百度查一下。
他還是挺喜歡周澤期的,雖然接吻能消耗卡路裡,但也得和想接吻的人接吻呀,林小金髮過來的那些人,他都不喜歡,更别提接吻了。
接吻一分鐘、十分鐘、一個小時如果是和討厭的人接吻的話,那會很噁心。
他就看中了周澤期。
“你别問了,”奚水把蛋白塞進嘴裡,嚼了半天都沒嚥下去,“這是我的事情。”
周澤期差點笑出聲。
好,他不問了。
“你不吃蛋黃?”周澤期指著他手裡唯獨被撇開的蛋黃。
奚水點頭,“噎得慌。”他蛋黃都是餵給廢品站奶奶的大橘貓的。
“給我,我吃。”周澤期朝他伸手。
奚水很大方地就把蛋黃給了周澤期,然後看著周澤期把蛋黃丟進嘴裡,沒嚼幾下就嚥了,奚水皺著眉,“細嚼慢嚥。”
門鈴響了。
打斷了兩人還算自然輕鬆的相處。
奚水穿著拖鞋噠噠噠走過去開了門。
“小溪!!!!驚喜吧!!我們提前來啦!”林小金的臉出現在奚水視野裡,奚水噎住,往旁邊閃了一步,擋住周澤期,然後,關上了門。
他朝周澤期跑去,把他拽起來,力氣還不小,“你你你你,快躲起來。”
周澤期被他拖到臥室,又拖出來,拖到廚房,又拖出來,林小金給奚水打來了電話,奚水更慌張了,周澤期好笑道:“我為什麼要躲起來?”
奚水滿頭大汗地解釋,“你現在出現在這裡,林小金他們肯定要起鬨,要誤會我們的關係的。”
“不能誤會?”
“當然不能。”奚水說,“我還沒準備好呢!”
周澤期:“”
奚水把周澤期拽到了練功房,拉開落地窗,兩人站在陽台,奚水指著隔壁,“你,翻過去。”
周澤期看著奚水慌得快要跳起來的模樣,低下頭,慢悠悠說:“小溪,我害怕,我怕高。”
“那,那怎麼辦?”奚水下意識伸手抓住周澤期的衣襬,“我不想被他們起鬨,你,不要怕高。”
周澤期看著奚水還沒完全乾的睫毛,濕潤烏黑,跟被弄濕的羽毛似的,纏結在一起,模樣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别說十七層樓高。
被這樣瞧著,一百七十層也能跳。
周澤期轉身,抬腿就跨上陽台,很輕鬆就跳到了自家陽台上,不過他沒立刻跳下去,他蹲在陽台上,雙目跟出籠野獸一般擭住無辜漂亮的奚水,似笑非笑,道:“這輩子我周澤期沒這麼窩囊過。”
“奚水,你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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