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球急了,上躥下跳,扯得珠鏈嚓嚓響:“是不是魔氣入體了呀?還是發燒了?”
跳著跳著,“啊”地叫了一聲:“對了!積分商城裡有清心丸,你快……換……”
對上閻昭烏溜溜的眼睛,它渾身一震,不動了。
閻昭重新打開積分商城,一看,那清心丸竟要足足一千積分。圖標之下有說明,言道此物專治魔氣入體、夢魘纏身。可那晚的魔氣早被她吃了個一乾二淨,秦雲溪要打哪兒去撞魔呢?
這個錢不值得花,她輕輕嗤笑一聲,道:“看好了。”
玉佩的指揮權早被她收入手中,這時候,用起來分外得心應手。在係統驚訝的注視下,閻昭控著玉佩升入半空,往前一些,往左一些,對準了,再一鬆手——“咚”一聲,整塊玉石毫不客氣地砸在秦雲溪眉心。
秦雲溪登時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神情懵懂,像個剛看到新世界的嬰孩兒,又茫然,又驚奇。但他畢竟不是真的小孩子,人一清醒,馬上就想起昏睡前發生的種種——妖獸、魔氣,還有那玉佩中的神秘前輩。
在那之後,他似乎是流了很多血,接著便進入一種似夢非夢的狀態。在一片熟悉而陌生的地界中,他並未遇到什麼請求幫助的少女,更沒有撞上那隻蜘蛛妖獸,一切都如往常一樣平靜。然而等他在山上采足了野菜,遲遲迴到家中時,爹孃已經……
他像是被火燙了背脊,一下子彈坐起來。玉佩本來貼在他的額頭,如此一來,就被甩到了床上。
秦雲溪的眼神立刻落在這小東西上。他把它捧起來,兩隻手都用上了,似乎生怕把它弄掉了。說話的聲音也很輕很輕,試探一般:“前輩、前輩,你在嗎?”
他把玉佩拿反了,投進來的景色天地倒置,閻昭將視角調回去,應聲:“嗯,我在。”
少年笑了起來。他本就生得極俊,這一笑,是花開、是雪融、是日出,反正就是最最可愛的孩童才能擁有的那種笑,晃花了閻昭的眼。他合起掌心,將玉佩輕輕攏住,又低下頭,將額頭抵在手上,整個人都顫動著——無聲地笑,無聲地哭。
閻昭頗感莫名,正想說話,忽地面色一變,停了法術。
門外傳來人聲:“雲溪,你醒了嗎?”
“……爹。”
秦雲溪的笑與哭都收住了,某種古怪的溫和又回到他臉上,將那個驚鴻一現的孩子藏了起來。
外頭,那人還在繼續,他支支吾吾道:“孩兒呀,有仙長要來看看你。”
仙長?
此話一出,屋內屋外都安靜了一瞬。
下意識地,秦雲溪將枕頭拿起來,把玉佩放到床頭內側,擋好了,才朗聲道:“爹,我換下衣服,馬上便好!”
接話的卻是一個陌生男聲:“不用了。”
“吱嘎”一聲,門被推開來。小小一間屋子,一下子湧進來許多人,秦父秦天、一個陌生男子、一個沒見過的少女,全都圍到秦雲溪的床旁邊,烏泱泱地站在一處。
秦雲溪:……
他身上隻穿了一件單衣,剛醒來,衣襟都還亂著。冷風一吹,就不自在地抖了抖。
三人之中,那陌生的男子最是高大。他站在床邊,也不低頭,隻微微垂眼向下看著,問:“你就是秦雲溪?”
秦雲溪短短地“嗯”了一聲。對方不低頭,他自抬頭看去,直勾勾地,與之對上了視線。
他清楚地看見對方眼中的冷漠。
似乎沒料到少年敢與自己對視,男人皺起眉頭,但也隻是皺眉——一個凡人,好像用不著他動怒。
“有人說秦家也遭了魔,但你們都還活著,”他語氣沉靜,“為何?”
秦天急急忙忙開口:“仙長,是犬子……”
“我並未問你。”
這副語氣叫秦雲溪也皺起了眉。閻昭躺在剛入手的竹椅上,既舒坦,又清涼,悠閒地和係統閒聊:“多少年了,修仙人還是這個樣,瞧這鼻孔抬得……唉,真醜。”
秦雲溪倒是“好脾氣”,他看見自己父親糟糕至極的面色,就簡潔而順從地回答道:“那隻魔被我殺了。”
“殺了?你?”
秦天臉色更差,動了動嘴唇,終究沒敢開口。那男子面露質疑,旁邊的少女本一直在四處打量,看房梁、看窗戶、看用一團草紙墊起來的桌腳,聽了這話,也轉過頭來,驚訝地看著秦雲溪。
受眾人矚目的秦雲溪坦然點頭:“是。”
男人眉頭皺得更深,他一言不發,袖子中倏地飛出一根細線,驚得秦天低呼一聲。
秦雲溪不閃不躲,由著那線纏住自己手腕。線在少年腕子上待了一陣,那男人眼中終於有了一分訝異。他上前,這回是直接上了手,緊緊扣住秦雲溪的脈門。
良久,他開口道:“……好純的金靈根。”
又抬眼看看秦雲溪的臉:“還是個正靈體。”
少女“呀”地驚呼一聲,湊上前來:“師尊,他很厲害嗎?”
原來他們還是一對師徒。
正靈體這種說法,閻昭也是頭一回聽,不由得豎起耳朵,偏頭等待。
男人看著少女,眼神柔和下來,道:“尚可。”
他嘴上這麼說著,眼底卻有一絲掩藏不住的欣賞。他不再昂著頭,轉而與秦雲溪對視:“你有修行的天賦,我可以帶你入門。”
少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很期待地,她也看向秦雲溪。
此刻的秦雲溪有些許愣怔,但更多的,是一份堅決。他薄唇微動,開了口——
“多謝仙長,但不必了。”
閻昭噴笑出聲。
男子面色一沉,在秦天驚恐的注視下,他扣著秦雲溪腕子的手微微用力,問:“為何?”
少女也用眼神問:為什麼呀?
秦雲溪沉默一息,道:“我有師父了。”
這回答……男人眉頭舒開,笑一笑,鬆了手:“原來如此。”
他衝少女招一招手,就要走了。少女卻是不肯,衝上前來,道:“你師父是誰呀,我們可是雲河宗……哎呀!”
她被自個兒師父給拎走了。
秦天看兒子一眼,顫巍巍地,拖著一條腿,跟著出了門。
門一關,進時三個人,出時也是三個,氣氛卻變了很多。男子隨意抬手,扔出一塊牌子,秦天沒接到,東西落在地上,他又躬身去撿。
兩個修仙者自顧自地說著話。
當師父的說:“此乃銘刻石,已經刻下我宗門外圍的地址,若你兒子有意,可用之。”
做徒弟的便道:“唉,下層島的資源不行的,師尊,你怎麼不收了他呢?待在這裡,多可惜呀。”
男子道:“無妨,他會後悔的。”
少女“哼”一聲:“我還以為能有個小師弟呢。對了師尊,正靈體是什麼呀?”
說話間,二人已經走出了院子。那男人語氣和緩道:“你看你,功課又不認真做。所謂的正靈體麼……有的人,引氣入體後得一分天機,不畏妖魔蠱惑,自有正氣護身。你也不必在意這個,他天資不錯,但心性並不如你……”
人遠了,談話聲也終於消失不見。
閻昭偷聽了個夠本,悠悠收回神識。
秦天卻久久地看著他們,直到其背影徹底消失在轉角處,才挪開視線。
他用衣角去擦那塊銘刻石,衣角上沾了灰,隻能是越擦越臟。
正著急時,身後“吱呀”一聲,秦雲溪開門出來了。少年手腕上栓了一枚玉佩,動作輕快,雖然昏迷了三天,氣色看起來卻比當爹的要好。他看到秦天的動作,眼見著後者幾乎要將手也給擦破皮,趕忙上前攔住:“爹,你這是做什麼?”
秦天頗有些侷促地低下頭,將銘刻石塞進少年手中,啞聲道:“雲溪,你快去追那兩位仙長吧,他們肯定還沒走遠……”
“我不會去的,”秦雲溪搖搖頭,接過銘刻石,長而白的手指似一個穩妥的小罩子,也將父親的手捂在掌心,“爹,我說的都是真的,有人幫我。”
秦天隻是歎氣:“再怎麼說,也不可能比得過上頭的人。”
從雲頂上摔下來的閻昭聽得直打哈欠。
單看秦天,很難想象他會有秦雲溪這麼一個孩子。在親爹的深切盼望下,還敢屢屢拒絕兩位修仙客,夠膽——看不出來,好孩子也有幾分叛逆。
她想著秦雲溪,秦雲溪也在想著她。他再一次在心底呼喚:前輩,你在嗎?
因著他拒絕了“正道人士”,閻昭的心情還算不錯:“有話直說。”
秦雲溪很是配合:您想做我的師父嗎?
這問題問得好奇怪。閻昭愣了一下,想了想,才反應上來。秦雲溪不直說要拜師,倒問起她的意見來,莫名地,她還有些意動,於是反問道:“那你呢?你想嗎?”
秦雲溪說:想。
“那也不是不行。”
話音剛落,閻昭就有些後悔。人間的什麼師啊父啊的,都是世間最最麻煩的關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什麼的,她一聽就是一陣頭疼腦熱。若是當了師父,她怎好得繼續坑害秦雲溪呢?
後悔已經遲了,秦雲溪的眼睛亮起來,他握著父親的手,很堅定地:“爹,你别擔心,我的師父比他們好百倍千倍。”
閻昭:……
罷了——反正她是魔,魔怎麼會有良心呢?
秦雲溪已經說到這個份上,秦天卻仍是歎氣:“你那師父能做什麼?留在我們這地方的修仙者,能有幾多錢?”
又道:“算了,反正……你過得高興就好。”
秦雲溪從他的話語中覺出不對勁來:“爹,你要錢做什麼?”
秦天隻是唉聲歎氣。
父親一味逃避,兒子卻有探究的欲求與堅持。他走,他攔,在小院裡糾纏起來。也就是這時,一道鵝黃的影子從一旁衝出,直往秦雲溪身上撲來!
秦雲溪往旁邊退了半步,伸出手。人沒撲到他身上,被他險而又險地扶住了。可這位突然出現的少女手軟腿也軟,一下子歪倒,從他懷裡跌坐到地上,嗚嗚嚶嚶地哭了起來。
這是閻昭今日見到的第二位女性,有些面熟。她略一沉吟,想了起來:哦,這位叫做張小蘭,是秦雲溪的鄰居,她前些日子曾見過。
見到張家的孩子,秦天的歎氣聲中悲傷更甚。這回用不著他做解釋,唐突出現的張小蘭邊哭邊講,將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個一清二楚——
原來,三日前魔襲小鎮,許多人都受了害。有人死了,有人活著,可活著的也不全是幸運兒。如她,如顧氏,雖則保住了性命,卻遭魔氣入了體,得了要命的大病。
路過鎮上的仙人們尋魔蹤而去,並沒替她們治病:凡人體弱,要從他們身上拔除魔氣,非得用上好的冰心玉才行。
很顯然,她們出不起價。
說著說著,張小蘭已經是涕淚俱下。她癱坐在地,緊緊地抓著秦雲溪的衣角,聲音顫抖:“怎麼辦,秦哥哥……我哥沒了,我、嗝,我也要死了……”
被迫聽了一整場啼哭的閻昭:……
就這?
她手捂耳朵,直接給秦雲溪傳音:“魔氣入體的事,我能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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