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妄緊緊盯著她,眼底生出一絲奢望來,就聽到她冷靜地說道,“那是在清賬。”
“……”
薄妄的神情完全凝滯。
“你讓那麼多手下舍死護我,我不可能無動於衷,所以,我也必須為你拚命一回。”
“……”
“那一天,我有沒有死都沒關係,反正,我儘力還你了。”鹿之綾看著他慢慢地說道,“在我這裡,薄妄,我同你兩清了。”
他對她的壞,他對她的好。
她對他的欺騙,她為他做的所有事。
不拖不欠,兩清。
“兩清?”
像是聽到什麼天方夜譚,薄妄猩紅的眼逐漸猙獰,“鹿之綾,你有什麼嘴臉和我說兩清?你憑什麼覺得欺騙了我薄妄還能全身而退?”
她怎麼敢的?
她怎麼敢這麼心平氣和、理直氣壯地和他說她的一切欺騙,又毫無負擔地說想走!
他忽地上前再次握緊她的脖子,咬著牙低吼出來,“你是不是以為我真不敢殺你?”
這一次,是完全握緊了。
窒息感一下子襲來,鹿之綾的意識頓時被抽離,她本不想掙紮,但自身而起的求生欲還是讓她忍不住抓上他的手臂,指甲深深地摳上去。
“唔……”
她難受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薄妄死死地盯著她,眼中的痛苦勝過她的,額角的青色血管暴跳,彷彿被掐住脖子的是他一樣。
漸漸的,她眼前出現重影。
連他的痛苦都彷彿看到了幾重。
她微微張唇,長睫顫動著緩緩垂下,見狀,薄妄目光一滯,陡然清醒,連忙鬆開手來。
手指麻到指根。
恐懼感從心口直衝身體裡每一個角落。
鹿之綾跌坐到地上,薄妄低眸看著她,終於意識到,他下不了手。
就算她將他當成一個傻子一樣從頭愚弄到尾,他也下不了手。
可是憑什麼,憑什麼到這一步了,她還可以這麼雲淡風輕?
薄妄的目光變得深暗,他伸出手,指尖撥了撥手中的手串佛珠。
意識到他要做什麼,鹿之綾頓時慌起來,震驚看向他,“不要,薄妄……”
嗬。
說著從前欺騙他的事,她那麼平靜,為一串佛珠,她終於變了臉色。
“看我舔著臉把你的東西戴在手上,你一定覺得很好笑吧?”
“不是,你聽我說……”
“既然不是給我的,那我不要了。”
薄妄再次後退兩步,指骨冷厲的手指猛地一用力,佛珠裡邊的細線崩斷,他揚起手,當著她的面一根一根鬆開手指。
沉香佛珠儘數掉落。
一顆顆砸在地面,四散而逃。
“不要——”
鹿之綾臉色煞白地衝過去,跪到地上去撿佛珠,裙襬拖在枯林的地面上。
薄妄低眸冷冷地睨著她狼狽不堪的模樣。
有兩顆蹦著跳向地坑的方向。
鹿之綾睜大眼睛,腦袋裡頓時一片空白,起身不顧一切地撲過去,纖細的手指從佛珠上方掠過。
模糊不清的燈光中,地坑中一雙雙毒蛇眼睛尤為銳利可怖。
鹿之綾的眼裡隻剩下那兩顆珠子,想都不想地往下跳。
一隻手臂忽然從後攔上來。
薄妄抱住她的腰將她撈了回來,一把將她甩到地上,鹿之綾跟失心瘋一般又要往地坑爬,薄妄蹲下來,大掌狠狠按住她的肩膀,不讓她再瘋。
鹿之綾瞪向他,長睫下水光輕覆。
下一秒,她轉過臉,抓住他的手臂,在他虎口處用儘全力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