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出去,跪在院子跟前,祈求蒼天:“我願用我的命,來換我兒的命,我寧願生生世世不得好死,來換他平安,求天公見憐!”
“先帝,您在天有靈,求你護佑他!”
雲令政跟雲江澈到的時候,便是看見這麼一副畫面。
而他們,也從柳太妃的眼裡,看見了——恨!
是應該恨的,每逢雲江澈來,便是要審判:九爺欠了雲姒,他對不起雲姒。
可他們這些高高在上的看客,隻會做理中客,絲毫不去設身處地想想。
當初他開始以身飼藥的那秘藥,是毒!
承受挖心抽髓活剮之痛,轉頭又要去應對病禍,出征,暗害,毒箭。
種種手段,他的身體怎麼吃得消?
哪怕是鐵打的,這些過後也會留痕跡的。
他最後還怎麼能抵抗得住當初馮刃天在身體上的算計?
怎麼還扛得馮刃天養了快過百年的王蠱?
他們不會想,更不會去怪馮刃天,隻會怪活著的人,更不可能換位思考,他們唯一會做的便是成局外人自詡高高在上的審判,說出他們自以為是的愚蠢道理!
“太妃,九爺怎麼樣了?”
可就在柳太妃所有的念頭一轉而過之後,卻沒有等來雲江澈以往的一句“誰虧欠了誰,誰活該”的言論。
雲令政再次開口:“太妃,我五弟並未經曆過太多,不知,人要為自己的情愛跟決定承擔後果,無所謂誰欠了誰,很多東西算不清,也不應該去算。九爺跟我六妹之間的事情,不是擺在檯面的賬本,看著誰沒了,誰弱勢了,誰給了,誰少了點什麼,就能撥動算盤珠子算的。”
柳太妃眼瞳顫了顫,朝著雲令政伸出手,嗚嚥著哭出聲:“在裡面,他越來越不好了。你不知,他從剛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撐不下去了,他不知如何,從不信鬼神的人,信了輪迴一說,他開始的時候一直覺得雲姒孤身上路,孤單,沒了抵抗那些藥的心力。是後來……後來雲姒留給他的……他才有了撐下去的心思。”
雲令政握緊柳太妃的手腕:“是,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我雲家,我母親,沒有怪過九爺。”
柳太妃像是還怕他們責難,害怕他們說出“算賬”的話,聽見這四個字,眼淚更是滾滾:“多謝你,多謝,是我們對不住雲姒,沒有照顧好她,這是事實,我們有錯,有虧欠,願意用一切彌補。”
聽見柳太妃的這種話,雲令政回頭,眼中有深意的看了雲江澈一眼:凡事隻論自身得失,不看自己過錯,得到的,隻是另一個隻論自己得失的人,跟自身對抗。
床榻上,往日運籌帷幄的男人躺在那,雲令政的目光,忍不住暗了下去——這個男人倒下了,是真的倒下了,不是什麼縱橫謀劃,他是當真撐到了極點了。
“錦弗公主呢?”雲令政環顧了一眼周遭,並沒有看見雲姒。
柳太妃像是被提醒:“我去求她,我跪下來再去求她!她的藥很有用,隻需要一粒,就能拖延住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