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筆的美人手上動作頓了頓,不經意地問:“又打仗?不是才休兵一年嗎?”
“皇榜上倒是沒說打誰,不過我猜,還是北梁國,除了他們,誰還會讓皇上恨得牙癢癢,先前打的不痛快,這次可能是要一鼓作氣,把他們滅國。”
美人沒接話。
施老先生喝了口茶,忽然想起來:“阿珠,我記得你說過,你從前在北梁國待過一陣,也是給一戶貴人修繕文畫古董?”
“嗯,”美人輕輕點頭,“是許家。”
“哎喲!那可是大主顧,做我們這行生意的,沒人不知道他們,怪不得你修繕字畫的手藝這麼精湛,聽說許掌櫃火眼金睛,閉著眼一摸,就知道畫的真假,是不是真的?”
美人笑了起來:“或許是吧,仁伯還是别逗我笑了,這筆鋒我都要拿不穩了。”
“好好好,不逗你說話了。”施老先生揹著手站起來,自己跟自己下棋去了。
沈定珠卻凝著眼眸,望著眼前的畫作,心思已經飄遠。
她離京快四個月了,從她多方打聽的訊息來看,蕭琅炎的腿應當是快要痊癒了。
當初她走的決然,在距離京城最近的成州停了下來,知道自己沒有什麼傍身的技巧,隻能繼續找靠譜的古董字畫店。
大概是她運氣好,這家古董店的掌櫃施老先生,是個熱心腸的好人,他自己有兩個女兒,不過都遠嫁了,平時回不來。
看見沈定珠一手好技巧,便將她留下,重重栽培,對待她猶如親女兒一樣。
如今她正借住在施家,施老先生的老伴早逝,家裡除了幾個下人,便沒有其餘人。
沈定珠相處的自在。
施老先生知道她不願意提起過往,也不曾追問過,反而說:“每個人都有不想提的過去,阿伯是過來人,明白的。”
鋪子的生意好,施老先生也有些財力,但自從沈定珠來了鋪子以後,生意就更好了。
人人都說施老先生的古董字畫店裡,來了一位西施般的人物,貌美多姿,冰肌玉骨。
常有人結伴來看,在店門口張望,每次施老先生都護著沈定珠,讓仆從將這些人趕走。
老先生嗬護她,猶如嗬護自己的女兒一樣,沈定珠也感覺到,他像是在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彌補些什麼。
沈定珠的字畫補完了,便收了東西,跟著施老先生回家。
路上經過藥鋪的時候,她看了一眼,還沒開門,隻能明日再來瞧。
屋裡剩下的藥,隻夠她喝兩天。
三日過後,好不容易等到天放晴,沈定珠告了假,去藥鋪支了點藥。
老郎中摸著她的脈,旁邊藥壺咕嘟嘟地冒著滾泡,沈定珠聽的昏昏欲睡。
好一會,老郎中才收回手:“脈象比上次看起來好多了,但是你睡得不好吧?”
沈定珠訕訕點頭,將袖子放下來:“偶爾夢魘。”
“那我再給你開點安神的。”老郎中說罷,門口進來一個高大的男子,長得虎頭虎腦。
他一看沈定珠,眼睛都亮了:“呀!施家的那位西施又來開藥了,這次你要什麼藥,我不要你銀子。”
沈定珠淡淡笑了一下,對方是老郎中的兒子,都稱他為楊大,可惜他沒有繼承到父親的醫術,一直幫著乾些體力活。
老郎中橫了自家兒子一眼,將藥方扔給楊大:“抓藥去!沒用的混小子。”
楊大瑟縮了一下脖子,不敢再跟沈定珠打鬨,可是他越抓方子越皺起眉頭,分外疑惑。
等沈定珠拿著藥走了,他盯著她的背影,打量半天。
“所以她每次來,都是開安胎藥的?真是看不出來……怎麼是有孕六個月了呢,看著不像有肚子的人啊。”
“你個臭小子,往後不準跟她搭上關係,她穿著那麼寬鬆的衣服,一看就是刻意瞞著孕肚,”老郎中跳起來打他的頭,“誰知道她是什麼來曆,施老也是糊塗了,什麼人都往家裡領,往後你離的遠遠的,别惹得一身腥!”
楊大摸了摸頭:“知道了……可是西施的丈夫是誰?沒見過啊。”
老郎中舉起手裡的醫書:“還敢說!”
沈定珠踩著雪回到施家的字畫鋪子。
“仁伯,我回來了。”
“瞧瞧,剛說到她,她就回來了,阿珠,來啊,快看看,你的朋友來看你了!”
沈定珠掀簾進門,看清楚坐在施老先生身邊的人時,忽然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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