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妞呢?她的人呢?怎麼沒跟著你一起回來?”趙寶柱的親媽,從來沒有喜歡過趙大妞。
但此刻,她表現得卻像個心疼孫女的絕世好奶奶。
這位老太太其實也心疼,不過她不是心疼趙大妞本身,而是心疼自家少收的那筆彩禮!
都是十五歲的大姑娘了,眼瞅著就能說親。
趙大妞雖然有個不會生兒子的媽,可她能乾又聽話,張口要個兩千塊錢的彩禮,不過分吧?!
結果,好好一個大閨女,被“何小田”這個潑婦給賣了。
害得趙家少收了一分彩禮,趙家上下哪裡會高興?
尤其是趙大伯,他們家為了給兒子娶媳婦,借了一屁股的債。
兩三千塊錢根本不夠,卻也能緩解一下。
“大妞在省城啊。我給她找了份工作,省城的服裝廠,一個月能掙一千多塊錢呢!”
何甜甜絕對的實話實說,但她的大實話,趙家上下卻沒人相信。
“呸!你這是大白天做夢呢,竟說夢話!”
“就是就是,還省城的服裝廠,大妞就上了兩年小學,隻會寫自己的名字,去了省城,也就能分清茅房的男和女,就她,還能去廠子裡上班?”
“你說大妞沒有被你賣了,那你懷裡的孩子是咋來的?”
“對啊,肯定是你拿賣大妞的錢,買了這個孩子!”
趙家人七嘴八舌的說著,控訴的矛頭對準了何甜甜。
何甜甜又急又氣,直接喊道:“我們家小寶是我從路邊撿到的!”
“編!你接著編瞎話,還撿到!這年頭還有這樣的好事兒?好好的男娃兒人家會丟到馬路上?”
趙寶柱的親媽啐了一口,滿臉嫌棄的罵道。
“就是啊,你咋這麼走運?出個門兒就能撿個兒子?”
“行了行了,也别廢話了。我們老趙家要不起你這種狠心的媳婦,反正當初你和寶柱也沒扯證,你趕緊走吧!”
老太太仗著是趙寶柱的親媽,是家裡的長輩,直接做了決定。
“對、對對,趕緊走!”其他人也跟著附和。
唯一沒有表態的就是趙寶柱,但他卻抱著孩子,站到了小寡婦的身前。
“大妞她爸,我、我真的沒跑,我去找大妞了,還有,咱們有兒子了!”
何甜甜故意拿著趙寶柱當救命稻草,她情真意切的喊著,“你、你快來看看,這是小寶,咱們的兒子啊!”
趙寶柱眼神複雜的看著何甜甜,還有她懷裡抱著的小娃兒。
白白胖胖,虎頭虎腦,看著就挺招人稀罕。
“爸!”被趙寶柱抱在懷裡的四五歲男孩兒,彷彿覺察到趙寶柱的動搖,趕忙甜甜的喊了一聲。
“哎。”被叫了幾個月,趙寶柱也成了習慣。
聽到這叫聲,他下意識的就答應了。
而這時,無聲躲在趙寶柱身後的小寡婦,輕輕的幫趙寶柱扯了扯褶皺的衣服。
趙寶柱扭過頭,正好看到小寡婦年輕、溫柔的小模樣。
十幾年的夫妻、被當成祖宗般伺候著,趙寶柱對何小田還是有些感情的。
他們兩口子最大的難題就是沒有兒子,在趙家窪總是被人欺負。
現在,“何小田”不知從哪兒抱回一個兒子,難題似乎被解決了,趙寶柱又能過上那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舒坦日子了。
趙寶柱的心,不是沒有觸動。
但……小芳更年輕、更溫柔,還有兩個兒子。
特别是小兒子,完全不記事兒,這幾個月對他比對自己的親媽都親啊。
就是大兒子,雖然還記得自己的親爸,但對於趙寶柱這個繼父也十分親近。
幾個月的相處,彼此都有了感情,趙寶柱真是捨不得。
“……大、大妞她媽,你、你就走吧!”
“我和小芳的事兒已經定了,你、你現在也有了兒子,後半生也算有了依靠!”
趙寶柱到底還有些良心,嘴上說著無恥的話,臉上卻還帶著羞愧。
他確實對不起何小田,可他、他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啊。
誰讓何小田這個女人主意太大,又是跑去南方找閨女,又是自己抱養孩子。
哦,對了,還有範家!
雖然沒有證據,但趙寶柱就是有種預感,範老大兄弟幾個被抓,肯定跟“何小田”有關係。
要不然,怎麼“何小田”前腳說要去告公安,後腳範家就被警察給抄了?!
範家幾兄弟雖然落網了,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啊,他們趙家向來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可不敢招惹這些喪儘天良的人販子。
“趙寶柱,你、你還有沒有良心?”何甜甜故意做出悲憤欲絕的模樣,又急又氣的控訴著。
“……就算我對不起你吧,但事情已經這樣了,你就别鬨了!”
“家裡的情況,你也知道,要錢沒錢,要東西沒東西,我也沒啥給你的,你懷裡的孩子是你拿大妞換來的,你、你就抱走吧!”
“小丫是我閨女,她是趙家的孩子,你、你不能帶走!”
原本,趙寶柱連小丫也不想要。
還是背後的小寡婦扯了扯他的衣服,小聲提醒他。
趙寶柱這才想到,對啊,小丫雖然才七歲,卻能燒火做飯洗衣服。
有了她,小芳能省不少事兒呢。
而且,小丫再養個幾年,就能換彩禮。
家裡正好能翻蓋個大瓦房,興許還能供小川讀書。
“呸!你做夢!”
“小丫是我生的,你要是攆我走,小丫也得跟著我!”
“還有,你憑啥趕我走?我雖然沒有給你生兒子,但我也想辦法給你弄了個兒子啊!”
“趙寶柱,你個沒良心的陳世美,我出去找閨女,你卻在家裡胡搞……”
何甜甜跳著腳怒罵著,隻把趙寶柱罵了個狗血淋頭。
趙寶柱直接被臊紅了臉,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親媽見狀,心裡暗罵一句“真是個窩囊廢”,嘴上卻喊著:“是你先跑的,還把我們老趙家的孫女給賣了!”
“你這樣的潑婦、毒婦,不休你休誰?!”
“行了行了,小丫你就帶走吧,寶柱要跟小芳領證了,人家才是正經的兩口子!”
“小田啊,我勸你還是識相點兒,要不然我就去告你,哼,隔壁村的範老大因為拐賣人口都被判槍斃了,人家警察說了,就算是親媽也不能賣閨女!”
老太太又是好言相哄,又是撂狠話恐嚇。
何甜甜似乎真被嚇到了,嘴裡雖然喊著:“我沒賣大妞,大妞她就在省城呢。”她的眼神卻有些飄忽,看著就很心虛的模樣。
趙寶柱等一群人愈發肯定,趙大妞就是被何甜甜給賣了。
他們便拿著這個做藉口,逼著何甜甜趕緊走人。
“讓我走也行,咱們必須立個字據!”
何甜甜似乎被逼急了,咬牙發狠的說:“從今以後,我何小田和趙寶柱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還有我的三個孩子,趙大妞、趙小丫和趙小寶,也跟趙寶柱沒有任何瓜葛,趙寶柱你不用撫養他們,將來老了,也别來拖累他們!”
包括趙寶柱在內,沒人把何甜甜的這番話當回事兒。
他們以為何甜甜就是在要挾,她不想被趕走,所以才故意提出這樣的條件。
趙寶柱:“我、我有大川和小川,倆兒子呢,他們會給我養老!”
小寡婦眼底閃過一抹精光,但抬起頭來的時候,卻一臉的溫順,像極了“以夫為天”的娘道女。
趙寶柱抱著的男孩,也就是大川,趕忙嘴甜的說道:“對,爸,以後我給您養老送終!”
趙寶柱心裡那叫一個熨帖啊,雖然有點兒捨不得小丫這麼一個小保姆,但,能夠徹底擺脫何小田更要緊!
“立字據就立字據,我有兒子,才不會指望一個賠錢貨!”
趙寶柱說得十分豪氣,他絲毫都不在乎,自己的這番話對於趙小丫這個親閨女造成了怎樣的傷害。
趙小丫:……我再也不認你了!
你寧肯養著别人家的兒子,也不要親閨女,趙寶柱,你、你不配當爹。
趙寶柱不知道趙小丫內心的悲憤,就算知道了,他也不在乎。
怕“何小田”反悔,他著急忙慌的去找村長,請人家寫字據、當見證,然後他用力一按印泥,在白紙黑字上按下了一個鮮紅的手指印。
何甜甜也故作賭氣的按了手印兒。
自此,趙寶柱和“何小田”十幾年的夫妻關係宣告結束。
趙小丫跟趙寶柱的父女關係也被切割開來。
這樣的字據,在法律上沒有任何效用,但對於趙小丫的心裡卻產生了極大的影響。
趙寶柱決絕的按下手印的這一幕,無比深刻的印在了趙小丫的腦海裡,她終身難忘。
“媽,爸不要我們了。我、我們也不要他。”
“媽,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好好學習,拚命學本事,掙了錢,好好孝順您,照顧弟弟!”
趙小丫拉著何甜甜的手,母女兩個興沖沖的回到趙家窪,隻半天的功夫,就又淒慘的被趕了出來。
她扭過頭,看看破敗的山村,再看看形容憔悴(大霧啊,親)的親媽,趙小丫鄭重的許諾。
“好,我以後就等著享我閨女的福。還有小寶,他也等著你們這些做姐姐的給他買房買車娶媳婦呢!”
何甜甜說著明顯三觀不合的話,卻沒有任何違和感。
彷彿不是在逼迫親閨女當扶弟魔,而是在激勵她上進!
就是女主趙小丫,也十分認同的點點頭:“媽,您就放心吧。這些都包在我們身上了……”
媽媽這麼不容易,被趕出婆家,也沒有捨棄她,她會加倍孝順媽媽。
還有弟弟,唉,一個傻子,她和姐姐要是不照顧,難道還能指望别人?!
不就是買車買房娶媳婦嘛,她拚命學習、好好賺錢,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小D同學:……我又跪了,親,你們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