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寧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這身嫁衣,嫁衣上濺著深深淺淺的血跡。他偏偏在今日回來了,她是應該感到慶幸還是應該感到難堪呢?
院子裡的殺戮亦是平息了下來。
蘇連玦的最後一個親兵將領都被他的隨從給斬殺。
滿院裡都是血腥,熱血灑滿的地面像是鋪上了一層最豔麗的紅毯,專為她今日出嫁做賀一般。
隨從利索地處理完屍體,蘇連玦的屍首也被他們從喜堂拖出去了。然後請示蘇墨接下來該怎麼辦。
蘇墨看了南陽王一眼,南陽王當即會意,傳了命令下去,開城迎城外三軍。
敖寧看著蘇連玦的屍首,終於反應了過來,怔怔地張了張口,卻一個字都說不出,身體已經本能地撲過去,想要接近他斷掉的頭顱。
甚至想要撬開他的嘴,看看他嘴裡可否還有那枚解藥……
蘇墨就這樣把蘇連玦殺死了,她還沒有得到可以救她爹的解藥……好不容易到了南陽,與蘇連玦接上面了,她爹的毒眼看著就有藥可解了,不能功虧一簣的!
隻是那斷掉的頭顱終究是汙穢,敖寧還沒能撲得過去,冷不防眼前光影一掠,蘇墨便移身過來擋住了她。見她要往前掙,索性一曲手臂勾住了她的腰肢,將她鎖在了自己的臂彎裡。
那手臂比從前更加有力而強硬,任敖寧怎麼掙紮,都掙脫不開。
敖寧眼睜睜看著蘇連玦的屍身被弄走,喉間翻滾著低低壓抑的低吼:“不許走……我爹的解藥!”
蘇墨低著眼簾看著她,目色動了動,嗓音又沉又啞,道:“樓千吟來了。”
敖寧瞠著眼,眼裡蒙上一層水霧,動作慢了下來,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
樓千吟來了。
彷彿是一粒定心丸,讓她恐懼害怕的心情漸漸平息。
她爹中毒倒下的時候,她最想要見到的人就是樓千吟。可惜路途迢迢,根本來不及去請。
如今,蘇墨竟把他也帶到南陽來了。
涼薄而略顯粗糲的手指伸來,輕輕撫上她的脖子。
她脖子上有先前蘇連玦不知輕重留下的傷痕,沁出了血跡。
可是剛一碰到敖寧的皮膚,她卻是受驚一般的,及時把他推開了。
他和從前不一樣了,她亦是如此。
經曆過戰亂和生死無常,她已不再是從前那個一見他靠近便會腿軟的女孩兒了。
她的力氣大,推開他時毫不猶豫。
蘇墨神色不定,低沉道:“你受傷了。”
敖寧自己摸了摸脖子,見得指上鮮紅,深吸一口氣,極力將心緒平下,若無其事道:“一點小傷,稍後處理一下便可。”
傷口不深,血並未一直流。
蘇墨點點頭,道:“你說稍後處理那便稍後處理。”說著看了一眼角落裡早已被嚇暈過去的喜婆,又吩咐隨從道,“把她弄醒。”
一盞茶潑下來,喜婆幽幽睜開了眼睛,見先前還是一片喜氣的喜堂內外,佈滿了血色,外面還有人在拖屍體,儼然與屠宰場無異。
喜婆嚇得臉色煞白,剛想張口大叫,又見眼前人影高高大大地站在她面前,遮擋了光線,輪廓逆著光半明半暗,渾身冷厲如修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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