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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歲 第42章 魍魎鄉(五)老龐啊,一百多歲了,要…

作者:Priest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2-04-05 15:20:32

落到他周圍的視線這才走了。

奚平鬆了口氣,尋思:水面上還是太明顯了,不如我下去試試。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在一批南蜀修士襲來之時,沒等對方碰到他,就浮誇地往後一仰,“被擊落”進了靈獸池水中。

慘遭碰瓷的南蜀修士愣了一下,沒等他想明白怎麼回,被一符咒抽飛了去。

龐戩沒有輕舉妄動,他躲在暗處,正仔細研究幾個熟悉的名字什麼招——開竅期修士有了靈骨以後,會得到獨一二的神通,比如龐戩的穿牆和白令的化紙。這神通不是憑空現的,早在修士還隻能依賴外物時,就會流『露』不同的偏向、親近不同的仙器。這偏向是遮住靈相也掩蓋不住的。

他越看越覺得,這“邪祟”就是駐礦辦的人,正猶豫著要不要跟大宛駐礦辦聯絡,突然不光鏡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龐戩:“……”

奚士庸這狗東西什麼時候混進去的!

奚平跳進水,暈暈乎乎的大靈獸縫隙中擠了進去,看某不名的大靈獸丈餘的尖牙,還忍不住手欠『摸』了一把。

靈獸一部分被兜進了捕靈網,一部分彼此磕磕碰碰地『亂』飄,果然將奚平人擋得結結實實。

他踩在一隻靈獸背上,看準了捕靈大網,悄悄拉纏靈絲,大網孔隙探了進去。

綿龍的心臟就像一個天然的靈泵,纏靈絲很快鎖定了它,柔軟的細線密密麻麻的靈獸中間穿過,輕輕勾住了綿龍的尾巴。

奚平壓琴絃似的,按著纏靈絲穩了穩,神不鬼不覺地割斷了捕靈網纏在綿龍身上的一點靈氣,將龍身往下一拉——

正這時候,捕靈網被人猛地往上提起,奚平“嘖”了一聲,正待追上去,南蜀修士便齊刷刷地一把符咒丟下來,將大網重新砸回水中。

纏靈絲禁不住這麼重的拉扯,倏地斷了,兜著一打大靈獸的捕靈網朝奚平頭頂壓了過來。

為免被靈獸一屁股坐死,奚平回手抱住一條遊過的靈獸的大腿,躲到了靈獸肚子底下。

靈獸池水渾得奚平一時看不清東西,幸好開竅期修士不比凡人,一口氣在水下潛上半個時辰不算什麼。他『摸』瞎撲騰了半天,這才發現自己抱的大腿上佈滿金甲——循著柱子似的大粗腿往上一看,居然是頭半昏『迷』的金甲猙。

這隻金甲猙比他早晨的隻一圈,可能是隻猙。

它不中了什麼『藥』,眼睛半睜半閉的,呆呆地看著奚平這隻抱住自己大腿的“動物”。

運河吃人的個也不是它爹還是它娘……奚平心:不管了,父債子償吧。

他壞笑一聲,抽把南蜀修士手搶來的靈刀,猛地往猙的金甲罅隙戳了進去,同時將靈氣一併灌進了傷口!

本來快要翻著肚皮飄起來的大夥激靈一下,發暴怒的狂吼。

龐戩還沒來得及找到奚平子掉哪去了,就一頭暴怒的巨獸鯉魚似的水打了個挺,直接跳了來,六親不認地張開血盆大口,向纏鬥在一起的雙方修士咬去。

修士像被大風捲過的蒲公英,瞬間飛得漫天都是,連捕靈網都震了一下,瞬間鬆了!

綿龍倏地入了水,它身上纏的靈氣已經被割斷了,因此其他靈獸的縫隙中滑了去。

緊接著,它身形一頓,滑落的方向不自然地轉到了另一邊,像被根看不的繩拉住了。

暴怒的金甲猙在靈獸池山呼海嘯地撲騰,與此同時,一身影電光似的它攪起的波瀾中穿過。

與綿龍錯身而過的瞬間,倒黴綿龍頭上的犄角就短了一截。

搞到手了!

奚平將龍角往芥子一扔。

下一刻,鋪天蓋地的捕靈網追了過來,他手所有的纏靈絲打了去,半透明的纏靈絲隨著波光閃動,他整個人好像成了一隻突然綻開的水母。

密集的纏靈絲驀地將捕靈網絞了個洞,不等位築基前輩的目光再投過來,奚平已經飛身洞中鑽了過去,整個人像腳下墜了鉛一,往靈獸池底沉下去。

靈獸池中養的多是水陸兩生的靈獸,水不太深,約莫四五丈而已。

奚平一落到池底,再不耽擱,直接將共此時印按在了池底,準備跑路。

然而……什麼都沒發生。

奚平:“……”

他來不及細想什麼原因,方才被他戳了一刀的金甲猙就被雙方修士聯手按進了水,朝奚平砸來。

奚平忙飛身躲開,然而靈獸是有靈智的!

好不狼狽的金甲猙立刻認擦身而過的賤人就是剛才捅了它的凶手,這大夥在水下靈活得不可思議,倏地一轉身,朝奚平咬了過來。

不好,苦主來討債了。

奚平恨不能長條魚尾巴。

他在水走轉騰挪,幾乎遊了整篇《逍遙遊》,幾次感覺巨獸獠牙擦過他後背。

而這時,好巧不巧,方才被他弄破的捕靈網一起追了過來!

奚平浪了一晚上,幾乎忘了自己姓什麼,這回算是遭了報應。

情急之下,奚平再一次被巨獸『逼』到池底時,蓋了一個“天涯共此時”。

兩個共此時印相距不過百步,兩印相合,靈獸池底的空間瞬間扭曲。

因為隻是開竅級的仙器,共此時印合上後,兩個交彙的空間十分有限,大約隻能容幾個人一處穿到另一處,像金甲猙這種尺寸的仁兄是絕對過不去的,奚平想藉此機會甩脫四腳的食人魚。

誰“轟隆”一聲,池底閃過了不祥的銀光。奚平眼皮一跳:這靈獸池底怎麼有隱形的銘文?

共此時印將兩地重合,也把兩塊地方的銘文交彙到了一處。奚平來沒過的神秘銘文一下被驚擾,巨大的氣流池底呼嘯而起,當頭給窮追不捨的金甲猙撞毀容了。

奚平四肢並用地滾了去,忽然身下一空——這破池子居然不是實心的!

銘文一炸,它漏了!

靈獸池面上起了颶風,水張開巨大的漩渦,不光是水中靈獸,連水面上的南闔舊跡、水邊草木砂石、乃至於半空中的修士……都往吸去。

黑衣人也好,靈獸牧場的南蜀修士也好,一時間都顧不上對掐,全體屁滾『尿』流地四散奔逃。

築基大能在此,好幾十號人打得電閃雷鳴,愣是沒有他奚士庸一個人弄來的動靜大。

龐戩服得五體投地,不是服奚平,是佩服永寧侯兩口子——將這麼個東西養活了二十年沒禿,這是什麼天賦異稟,不是天仙轉世他不信!

就在這時,西天躥起一簇煙花,有一隊飛馬迎風而來,隔著老遠便朗聲:“我等乃西楚駐地修士,特來相助友邦,何方妖孽在此造次?”

龐戩皺皺眉,怎麼楚人也來湊熱鬨?越來越『亂』了。

他猶豫了一下,縱身躍入『亂』成一鍋的靈獸池中,往大漩渦深處紮去。

奚平一時間看不也聽不,隻覺自己整個人都被腳下巨大的引力給抻長了,要不是開竅期修士身體強韌遠超凡人,他估計自己已經被拽成兩截了。

他試著彈骨琴,然而手背上青筋暴起,削掉了半個飛瓊峰的琴音卻微弱得自己都聽不——他根本凝聚不起靈氣,好像經脈斷了一次。

不對……

奚平忽然意識到,不是他經脈斷了,是他周圍湧動著狂暴的靈氣,洪水似的衝過他不夠寬廣的經脈,他沒法自控。

突然,將他往下拽的墜力消失了,奚平被水流團成一團,跟一堆與他一暈頭轉向的靈獸一起隨水流往前滾去。他抱著頭躲開一頭靈獸甩過來的尾巴,閉著眼揪住,藉著靈獸的體重穩住自己。

不過了多久,水流漸漸慢了下來。

奚平這才發現,自己揪住的還是頭金甲猙——鼻子還是歪的。

不要臉如他,一時也不該作何反應,隻好給猙兄笑了一個。

金甲猙也想不通,為什麼這人老可著自己禍害,冤路窄,回頭就要把他嚼了。

然而巨獸的大嘴沒來得及扣下來,就被一支形的金箭『射』穿了上顎。

巨獸撞在旁邊石壁上,湧來的血把奚平噴成了血人。

奚平被人一把提起後頸,拎了起來。

奚平一回頭就看龐師兄氣急敗壞的臉,還沒來得及打招呼,龐戩就揮起大手,一巴掌糊在他後腦勺上。

奚平在水噴了一個圓滾滾的氣泡,被龐戩拖著,穿過旁邊的石壁。

他也不自己在石頭幾進幾,姓龐的穿山甲進石壁如履平地,鑽得他找不著北。約莫有一炷香時間,他耳畔“嘩”一聲響,被龐戩水拎了來,兩人到了一處有人工痕跡的地洞中。

半仙也快憋死了,一口久違的氣息滾進奚平的肺,他咳了個驚天動地。

“龐……喀喀……師兄你卡著我脖子了……”

龐戩冷笑:“我要是能順手勒死你,能得個澤被天下的生祠。”

奚平話來得可快:“以後逢年過節,人人蔘拜,龐老爺保佑嬌妻美妾、三年抱倆,包治百病,心誠則靈。”

混賬!

龐戩實在沒忍住,將他揪住捶了一頓。

捶完,龐都統也覺得匪夷所思,奚士庸這子總有辦法把别人的心智水平拉到同他一的高度,讓每個打定了主意“不和他一般識”的人破功,便:“過來,我不打你了。”

奚平不上他的當,穿著濕淋淋的夜行衣,他蝙蝠似的盤在地洞頂上不下來,控訴:“你恃強淩弱……跟你好才不同你來酸文假醋套,不識好人心。”

龐戩奇:“你才認得我幾天,這麼自來熟?”

奚平探一顆老不正經的頭顱,衝他彈了下舌頭:“方才我一不心砸穿了靈獸池底,師兄你跟下來做什麼?”

龐戩嗤:“自作多情,我是看在你師父的份上,怕把你命落在這,沒法同支將軍交代。”

奚平就說:“難怪我師父可喜歡你,說什麼都‘問你龐師兄’‘叫你龐師兄帶你去’。”

龐戩:“……”

有麼一時片刻,這嘴比箭利、不羈不馴的漢子汗『毛』都奓起來了,竟卡了殼,差點結巴起來:“你……你這……”

這子絕不是什麼天真爛漫口遮攔的公子哥兒,龐戩早看來了,他就是白臉沒好心眼,故意卡在“禮”和“坦率”的邊界上溜達,專門踅『摸』人軟骨戳。

龐戩:“……你師父真麼說的?”

孃的,還一戳一個準。

“還……嘶!”奚平往後一仰,不提防後腦勺碰到個硬東西,他罵罵咧咧地回手一『摸』,將一東西牆上掰了下來,“這是什麼玩意?”

以半仙的視力,黑暗是用不著點燈的。

奚平認自己掰下來的是個壁燈底座,有年頭了——現在早沒有人再用這種油燈了——底座不是鍍月金的,有鏽了,依然能看雕工繁複精緻,近乎奢華。

他將燈底座湊近聞了聞,聞到一點淺淡的花香。

玄門沒有賜下鍍月金的時候,凡間冶金技術不足以支援機器,會兒工人主要是手工藝。將工藝做到了極致的其實是南闔,此地曾經過數能工巧匠,至今工部典藏的古老技藝中,一半是南闔本。

據說當年南闔王室會用一種特殊的靈鮫脂混在燈油,叫做“月融香”,點上一碗,宮室中香氣百年不散,丹桂坊曾經時興過這種月融香蠟。

奚平憑著臨發前補的點地理,想起蜀國駐地似乎在原南闔國都。

“師兄,這怎麼有南闔時期的古董?”

龐戩接過燈座看了看,聽他講了靈獸池底下匪夷所思的銘文後,大致掐算了一下方位,嘀咕:“别是當年南闔皇城有密……”

奚平:“啊?”

“靈獸池就是當年南闔皇室行宮的‘一線瑤池’舊址……我天,你怎麼這麼不術。”龐戩,“我方才穿過靈獸池底,一路被水流往東衝,我算著,應該是離當年南闔皇城不遠了。”

奚平立刻想起“常一”句“他在找”:“難怪他——我是說今天晚上假扮邪祟的幫駐礦的師兄,在靈獸池弄麼大動靜,原來他在搜蜀國駐地!他在找什麼?不會就是這吧?”

龐戩一眯眼:“你怎麼幫黑衣人是駐礦的?”

奚平:“看你臉『色』猜的,過去一試,果然都說金平話。”

龐戩問:“你怎麼他是聲東擊西,在蜀國駐地找東西?”

奚平一點磕絆都不打:“我混進去聽說的唄——再說咱駐礦辦的師兄都什麼身,哪會惦記幾頭破靈獸?”

龐戩直覺他說話有水分,這子特别真的大實話跟鬼話混在一起說,中間毫過渡痕跡,讓人防不勝防。

他便盯著奚平問:“你不也惦記人的靈獸?我還沒審你,你混進去乾什麼?”

“找這個。”奚平攤開手,將他方才收進芥子的一段綿龍角亮給龐戩看,“好看吧?像藍玉雕的。”

龐戩:“……”

好看個屁!就為這玩意,你震塌了整個靈獸池?

龐都統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老龐啊,一百多歲了,要有人,不能跟兔崽子動肝火。

他儘量拖慢了語速,穩住了語氣,問:“你拿綿龍角乾什麼?”

“綿龍角能治目暗不明之症。”奚平,“我剛書上看的,帶回去給我三哥治病。”

龐戩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三哥”是誰,心說:治什麼病,周楹子不是裝的嗎?

“綿龍是稀罕,可稀罕的主要是心,它角一百年換一次,沒麼難得。”龐戩說,“莊王要用綿龍角,皇宮大內弄不到嗎?用你冒險?”

“嗐,我沒想冒險,來都來了,順手牽隻羊而已,剛才不是意外嗎。”奚平一邊順著壁燈往前走,一邊說,“用不用得著再說——我三哥人,師兄你之前也打過交,內向心重。得讓他别人心時常惦記他,才能哄他多說多問幾句,要不我都怕他把自己悶『毛』病來。”

龐戩言以對,隻能報以冷笑。

說話間,兩人飛快穿過密,越往前走越寬敞,走了約莫百丈許,卻是山窮水儘,到了死衚衕。

然而有龐戩在,不怕死衚衕。

“不是故意設計的,應該是通路被震塌了,經年日久也就堵上了。”龐戩伸手在牆上敲了幾下,確定一頭沒有銘文法陣的靈氣波動,就一扣奚平肩膀,帶他穿了進去。

奚平才一落地,腳下就“喀嚓”一聲。

塌方的通另一邊趴著好幾具人的骸骨,一扇肋骨被他一腳踩折了。

“罪過罪過。”奚平忙撤了腳,衝白骨作揖,“實在抱歉,真沒看,都賴老龐。”

老龐給了他一腳:“應該是當年四國圍城的時候想密跑,結果被困在這的人。”

奚平問:“沒有仙器脫困嗎?”

“都是凡人,”龐戩,“會兒降格仙器還沒流通……況且當年圍城的有四大門派的升靈大能,地下有靈氣波動,不立刻讓人發現了?”

兩人繞開骸骨,順著一段石階往下走,視野豁然開朗。

隻此地有一座地宮,高百米,雖已經塌了半邊,剩下的地方也夠容納千人。

塵土落了寸餘厚,雕欄壁畫的氣象分毫未減,廣韻宮多有不及。

地宮的遺蹟中有半局沒撤的宮宴——另外半邊被壓在塌方的巨石埋了。

席中人俱已化作白骨,有甚至被壓在了石頭底下。

末路的南闔貴族逃難至此,卻因地宮塌方被困。

絕境之中,有人擠在口,徒勞地試圖挖開生路,有人卻在此擺起了宴。

奚平在遺蹟看一把斷琴:這人當年應該是死到臨頭,在搖搖欲墜的地宮中歌舞昇平,席間不斷有人被落下來的石頭砸死……絃歌一直響到琴斷時。

宴席中間有一個石台,本應是舞台,祭品似的擺著一個塑像,是個跪在地上的男人形象,身上打了足有十多種酷刑,栩栩如生。塑像身上寫滿了血字,經年的塵土也蓋不住撲面而來的憎怨,叫人『毛』骨悚然。

奚平看不懂南闔文,便問:“龐師兄,寫的什麼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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