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咬著牙,身軀都在顫動,他能看的到,棺材旁的姑瑤花已經花瓣完全豎立了起來——它們感覺到了不速之客,但是,距離卻不夠。
就在這一瞬間,他的後背上忽然一陣劇痛傳來。
噗嗤……血花在水中散開,他嘴唇一顫,吸進去半口水,隨後咬著嘴唇回過頭,看到了脊背上貼著的一隻巨大觸手。
它就像吸盤一樣,瞬間貼緊了他的脊背。裡面的牙齒毫不費力撕破了他的衣服,將脊背咬得血肉模糊。劇痛瞬間遍佈四肢百骸。更可怕的是,通過這跟管道一樣的觸手,他感覺五臟六腑都在顫抖。一股吸力,正在往外吸著他的內臟!
嗚……他猛然仰起頭,這種痛苦根本無法想象。還要緊緊閉住嘴,不讓空氣跑出。他拚命掙紮著,血花四濺。但,他忽然停止了下來。
就在他周圍,四條觸手……齊齊張開了巨大的嘴。
心臟在這一刻停止,他腦海中第一次湧上了死亡的恐懼。
或許……就到這裡了吧……他閉上了眼睛,抓住了手雷。
短短一刹那,自己的一生宛若走馬燈一樣劃過,被師傅領養,練功,學習,花天酒地……最後死於水下……但劇痛的感覺久久不曾傳來,反而,在他頭頂,一股劇烈的衝擊波,猛然將他再推下了一米!
刷!他的眼睛陡然睜開,生的希望火焰一樣燃燒胸腔。抬頭看去,頭頂十幾米處,水面一片劇烈的波動。一顆火球淩空炸開。緊接著,他的後背一輕。
那根死神的絞索頹然滑落。
這是……手雷!?
他震撼的看向上方,衝擊波劃過之處,秦深抱著齊教授,正拚命往下遊。他們脊背上無數血絲往外冒——那是手雷碎片造成的傷害。而在他們後方,提豐巨大的觸手裂口,冒出霧一樣的血液。
老子還沒死!!
江憲瞬間埋下頭往下遊去,五米、四米、三米……終於解除到了棺材邊緣,卻看到了同時遊過來的淩霄子。
撫摸到棺材壁的刹那,他的手指都在顫抖。隨後拚命抬頭,朝上方招手。然而剛抬起頭,他的瞳孔狠狠縮了縮。
就在兩人上方,數十隻觸手瘋狂伸了下來,頂端張開的大嘴,擁擠在一起好似盛開的食人花從!就在這片詭異而血腥的花叢中,秦深伸出手,彷彿想抓住什麼,但是身軀卻飛快往後退去。
就在他身後,一條觸手吞到了他的大腿。毫無反抗之力,秦深直接被帶上最上方的巨口中。隨後……冒出一朵小小的血花。
有什麼東西,順著水流沉了下來。飄過江憲和淩霄子面前。
那是手雷的拉環。
嘩!劇烈的火花在水面炸開。提豐龐大的身軀狠狠頓了頓,那密密麻麻的食人花從瘋狂顫抖起來。江憲忍住心中的悲痛和怒罵,拚命往上遊去——秦深在被帶走的刹那,丟下了齊教授。而齊教授正艱難無比地往這裡遊。本來已然靠近他的觸手,因為秦深引爆手雷,而僵在了原地。
五米……三米……一米!
深水之下,兩隻手終於觸碰到了一起。四目相對,誰的目光都無比複雜。
就在此刻,一隻手忽然抓住了江憲的腳踝。
是淩霄子。
而面對江憲的齊教授猛然吐出一串氣泡,驚恐地指向他的後方。
在對方恐懼的瞳孔中,江憲看到了……那具屍體。
他難以置信地轉過頭去,卻看到那具屍體已然坐了起來。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天上,是提豐,和它無窮無儘的牙仙海。地下,是深不見底的溝壑。
這是?江憲愣了愣,緊接著,他看到了更詭異的事情——淩霄子的身軀筆直,什麼都沒有踩到,但是……卻懸浮在水中!
他的五官有些扭曲,卻拚命抓住江憲的腳踝,一隻手死死指著自己下方黑洞洞的溝壑。
咕嘟……咕嘟……無數的水泡,從棺材中往上冒出。下一秒,一股滔天巨力瘋狂拉扯,將他們拚命拉了下去!
就在同時,頭頂上的提豐彷彿感覺到了什麼,所有觸手全部朝著棺材衝來。但是……什麼都沒有拉到。
江憲三人,就好像被溝壑吞沒了一樣,瞬間消失在了裂縫中。而觸手在快要碰倒那具骸骨之時,又咆哮著縮了回來。
死寂。這裡隻剩下了一片死寂。提豐劃動的觸手,和無窮無儘的牙仙,還有即將滅世的洪水。水底下,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一如這方地下世界,經曆兩億多年而不變,萬古長青。
……………………………………
咕嘟嘟……巨大的力量拉扯著江憲,他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這裡通向哪裡,不知道會遇到什麼……就這樣吧……自己這一次,是真的竭儘了全力。
思維放鬆之餘,他甚至想到,為什麼雲中君的地盤比東皇太一恐怖這麼多?按照實力不是應該東皇太一最難嗎?就因為東皇太一是個輔助?
胸口彷彿要裂開,氣息已經憋不住了。又過了幾十秒,他終於忍不住本能,張開了嘴。
咕嘟嘟……無數的水流,灌入了他的口腔……
……………………………………
頭好重……
眼睛也好重……
為什麼自己是趴著的……趴的地方好軟,就像家裡的床……
誰在撫摸我的背?
還有……我怎麼動不了?身上好像插滿了東西……
“醒了!醫生,他有意識了!”一個女聲在耳邊驚喜地喊道。江憲隻覺得對方很吵,隨後,又沉沉地閉上了眼睛。
他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的夢。
夢到自己走在草叢中,看到對面一個巨大的天龍,天龍身邊圍繞著藍色的光圈。他衝上去幾腳就搞定了對方。但就在對方快躺下的時候,草叢裡忽然跳出來一個人身蛇尾的男性,還長著兩隻腳,一哈子就把他定住了。
“臥槽!!”他猛然睜開了眼睛,東皇太一……你他媽換了個皮膚還跑到我夢裡來了?
入目之處,是一片雪白的床單,他是躺著的,背上一片清涼。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還帶著呼吸器。
這是?
他想說話,動了動嘴唇,卻發現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剛開口,就是一片灼燒般的疼痛。隨後,意識傳達給他一個興奮的信號。
我還沒死……
我還活著!
我從那個該死的地方活著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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