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術聞言不由一窒。
袁術身邊,紀靈勃然大怒,喝道:“豎子安敢放肆!”
劉琦身後的張任高呼:“匹夫,汝才放肆!”
紀靈怒目看向張任,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相撞,似乎都能激出火花。
袁術揮了揮手,示意紀靈不要失了禮數。
劉琦轉頭,假裝喝斥道:“後將軍在此,汝怎敢無禮?”
但他說這話的時候,卻迅速的衝著張任眨了下眼睛,以示讚許。
劉琦轉頭對袁術施禮道:“劉琦馭下不嚴,還請袁公勿怪。”
袁術擺擺手:“都是軍旅中人,脾氣耿直,無妨。”
說罷,他又特意打量了一下劉琦身後的張任和魏延。
雖然年輕,但在這百名甲士林立的廳堂內,卻皆無懼色,筆直的站在劉琦身後,氣勢毫不輸於己方的人。
袁術讚歎道:“劉郎得人。”
“將軍謬讚了。”
袁術突然將身體向前傾斜了一下,道:“侄兒可知,前兩日,益州兵將和荊州兵將分别臨境於穰城與新野,整軍演武,不知所為何意……敢問侄兒,劉景升便真如賢侄口中那般英明,那他難道僅僅隻會恩澤於南郡江夏的百萬之民,卻獨獨不顧及汝之性命麼?”
果然,賈龍和黃忠已經按照事前的約定,將兵馬陳列於南陽郡境了。
劉琦施了一禮,鄭重道:“嚴君對琦,自是關愛,然嚴君忠於大漢,忠於天子,護君之盟更是關乎天下安危,休道亡劉琦一人,便是亡山陽劉氏一門,又有何惜哉?”
袁術深深的吸了口氣,他望向劉琦的目光中,適才的那股蔑視之意終於儘去。
好小子,竟是這般的從容有度,鎮定自若。
袁術雖然性格驕縱,卻也比較欣賞有能力有膽氣的人物。
他自己年輕時,就是以俠氣出名的。
“景升兄得子如此,複有何求?”
劉琦看出了袁術對自己態度的變化,便也給了他一個台階。
“袁公,我等劉氏護君,乃是順應天意,後將軍出自望族之門,為天下士人之表率,如何會擅殺劉琦一介小輩以寒天下人心?……若是袁紹,可能會乾出這等拙劣之事,但後將軍乃宣父侯嫡子,豈是那些庶出之輩所能比肩的?”
劉琦此一番話中……特别是最後一句,猶如畫龍點睛,正中袁術之要害。
袁術仰頭哈哈大笑。
那笑聲中的快慰一聽就不是裝的,完完全全的出自其真心實意。
廳堂內的甲士們都很好奇,那劉琦到底說了什麼話,竟能讓後將軍這般快慰?
劉琦的嘴角掛起了一絲微笑。
果然沒猜錯,袁術心中的瘡疤,其實不是董卓,不是護君聯盟,更不是劉表……
而是袁紹。
如此,事情就好辦多了。
笑完之後,卻見袁術站起身來,對那些甲士道:“爾等退下……來人,置酒布宴,袁某親自為劉公子接風洗塵。”
這畫風變化的有點太快了,快的讓場中所有的人都覺得有些不明所以。
剛才還劍拔弩張的,這怎麼突然就要開喝了?
除了劉琦,誰也琢磨不明白後將軍的笑點究竟在哪裡。
那劉郎適才說了什麼好笑的事麼?
稍後,酒宴所需皆置辦齊備,袁術坐於上堂,下方廳堂內左右赴席之人,皆是袁術的親信,而魏延和張任則侍立於劉琦身後。
“景升兄得子啊!”
袁術感慨地看著劉琦,歎息道:“也不知袁某那孩兒幾年之後,是否也能有劉郎一般的膽識氣魄。”
劉琦舉起酒爵,向袁術敬酒道:“袁公海內人望,受四方敬仰,令郎今後也定是人中之傑,袁公又何必自疑呢?”
袁術哈哈大笑,滿飲了爵中酒。
“若袁某沒猜錯,侄兒此番來魯陽,是想借南陽之道,北上雒陽吧?”
劉琦擦了擦嘴,道:“果然是什麼事都瞞不過袁公,袁公等郡守與董卓已是幾番交鋒,董卓此人雖為凶惡之首,但諸公結盟強攻硬打,似多有不妥,若是將董卓逼的急了,不顧後果的傷了陛下,漢家天下豈不紛亂?吾等宗親為天下計,聯合上雒,以保天子安危,若袁公肯借道於我軍,實乃有大功於漢室,有大德於天下,亦不負袁家四世三公之名望。”
袁術滿面笑容,道:“此事倒也不是不行,隻是吾南陽郡現也有件難事,想請景升兄幫忙,此事若成,這道必可借的。”
“袁公有何條件?”
“唉,吾南陽郡為報國除賊,與董卓幾番鏖戰,缺兵少糧,入不敷出,目下宛縣倉敖糧秣僅夠前線兵馬支撐三月,吾意問景升兄借糧三十萬斛,以為週轉,不知景升兄那邊可能允否?”
劉琦的身後,魏延和張任聽了這話,身體皆有些輕晃。
三十萬斛?!
劉琦的表情沒有變化,隻是很直接地道:“唉!真是巧了,南郡現在也是缺少糧秣,劉琦此來見袁公,還想代嚴君向袁公請借糧秣三十萬石呢,哪想袁公竟也是這般的拮據。”
袁術麾下的那些親信們心中頗驚異。
姓劉的如何也借糧?
袁術的臉色變的有些不太好看了。
這小子的話,委實不中聽啊。
他若是與自己講講價,砍砍借糧的數量,袁術倒是還能接受,那代表劉琦嫌自己借三十萬斛太多了,想少借些,但終歸還是肯借。
可如今他張口反向自己借糧,這是明擺著告訴自己,南郡目下一粒糧食都沒有,根本就不可能借給他!
這是赤裸裸的拒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