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琦給黃忠看的這張黑弓,是以獸角、筋、竹木等物複合而成,工藝精良,比例精準,明眼人一看便是出自造弓大師的手筆。
但令黃忠最為詫異的,不是這張黑弓的價值,而是其所代表的意義。
《荀子·大略》中曰:天子彫弓,調侯彤弓,大夫黑弓,禮也。
如此製作精良的黑弓,劉琦如此年輕必不會有……難道是劉表卓其轉送於自己的,其意是欲以大夫之禮相待自己?
就在黃忠猶豫不決之時,卻聽劉琦笑著開口道:“此乃劉府君命在下轉贈予黃司馬的,公若有意接府君之情,便請收下,若是無意,也不妨事,我自轉還於劉府君便是了。”
話裡話外,劉琦這橄欖枝已經都快拋到黃忠臉上去了,但凡黃忠不傻,應該就能明白劉琦話中深意。
就看這‘橄欖枝’他接還是不接了。
黃忠隻是略作猶豫,很快就做出了決定。
他雖是武者出身,但並非魯鈍之人,劉琦代劉錶轉贈黑弓給他,黃忠大概也能明白其中深意。
新任府君上任,所憂慮者,不外乎荊州宗族而已!因而才要拉攏猛士為臂助。
而黃忠本人對荊州宗族,也無甚好感。
“忠多謝劉府君相贈良弓,這張弓,黃某人收下!忠願為府君手中之良弓,射禽殺鹿,全憑府君一言而決。”
說罷,便見黃忠從劉琦的手中接過了那張黑弓。
接過黑弓的一刹那,便已經表明瞭他從今往後,將站在劉表的這一隊,不再顧及自身生死,為劉氏效力疆場。
“漢升肯接此弓,便如同接下半個荊州,我代表府君在此向漢升表相謝之情。”
就見劉琦衝著黃忠長作一揖。
黃忠嚇了一跳,忙伸手扶他:“掾史切勿如此,卻是折煞末將了。”
劉磐在後面看劉琦如此推崇這個黃忠,心中升起了一絲不忿。
自己這個堂弟是怎麼回事?大老遠的跑到臨沮縣,就是要見這麼一個軍司馬?
還把叔父珍藏的黑弓給他了?回頭讓叔父知道,焉能不揍他?
為了一個縣城的軍司馬,還至於如此?
“哼!”劉磐不屑的哼了一聲。
黃忠和劉琦都聽到了劉磐發出的異響,但都沒有搭理他。
劉琦問黃忠道:“既得漢升相助,那在下有些事便直說了。”
黃忠點了點頭,一邊下令在校場內操練的兵士們休息,一邊帶劉琦走向校場的邊上。
劉琦四處看看,見附近沒有什麼閒雜之人,低聲道:“劉府君得朝廷恩賜,受封荊州刺史,然荊楚之地卻有大患,猶如沸鍋一般,誰跳進來便能將誰煮死,劉府君雖有整頓七郡之誌,然身邊儘為掣肘,漢升乃南陽人,又在荊楚從軍多年,不知可有良策相助府君?
黃忠笑嗬嗬地道:“荊州七郡,依黃某看,有兩個禍患,不知掾史說的是哪一個?”
劉琦沒有想到黃忠會把荊州的禍患歸為兩個,隨道:“願聞其詳。”
黃忠的思路很是清晰:“某在南陽多年,知曉眼下的荊楚有兩大禍患,一是荊州內有宗賊遍地,占土地募私兵,為禍甚深;二是外有袁術和孫堅如同虎狼,謀害上任刺史和南陽郡守,他們早就視同荊州如囊中之物,有鯨吞之誌,其禍不小。”
劉琦讚賞的看著黃忠,心中暗道果然不愧有五虎之名。
為將者不僅要精通武事,善於練兵,還要對時局有一定的敏銳感觀與大局觀,能看清時勢變化,才能被稱之為大將之才。
劉琦向黃忠垂詢:“那敢問漢升,這一內一外兩大禍患,如何應對?”
黃忠嗬嗬一笑,道:“黃某不過一武夫爾,這內憂外患的大事,隻能看清,卻無甚良策,不過以黃某觀之,若不能平定宗族之禍,府君便無法在荊州立足,更休談驅逐袁術孫堅之流,當下需先定宗族才是首要大事。”
劉琦點了點頭,道:“黃司馬之言,確是出自肺腑,此事我會稟報府君,屆時還請黃司馬助府君一臂之力。”
黃忠拱手道:“府君和掾史若有動作,黃某願為先驅,死亦不辭也。”
劉琦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有漢升這句話,此事便好辦了,回頭若遇大事,我暗中派人知會你。”
黃忠沉思了片刻,忽然又提醒道:“掾史若是有事,還需派心腹來通知給黃某為好,不可輕信旁人,不然恐惹出事端。”
劉琦苦惱地歎了口氣,瞅了一眼劉磐,道:“我來荊州,除了這位堂兄外,便再無心腹之人了,堂兄還需時刻在我身邊,以防有變故,可用之人捉襟見肘。”
黃忠沉思了一下,突然道:“黃某倒是有一人,可以引薦給掾史,隻是不知掾史信得過黃某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