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張羨平日裡最為看重的零陵經門蔣氏,也將其族中的下一輩子侄送往了長沙郡,這件事令張羨備受打擊。
還有一件事令張羨難以接受,那就是劉琦自己在武陵郡和長沙郡施行賨佈政策也就算了,他還派遣使者前往零陵郡和桂陽郡下轄的那些荊蠻大族,向他們傳遞劉表欲在荊南整個實施賨佈政策的訊息。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長沙和武陵兩地的荊蠻諸族眼下輕徭役,少賦稅,日子過得是愈發紅火,而桂陽和零陵兩郡卻還沒有施行賨布,桂、零兩郡的荊蠻自然是不服氣的,
數日之內,零陵郡和桂陽郡兩郡的荊蠻諸族便炸開了鍋,紛紛開始對地方郡署發動了反抗,極力抵製編戶製度,反抗力度空前強大。
流血事件和起事的頻率大幅度增多了,令張羨感到焦頭爛額。
劉琦這一手先下手為強瞬間就讓張羨感覺被動了。
他現在不實行賨布之策隻怕是不行了,
大勢所趨,若不趕緊停止為荊蠻建戶,回頭勢必會引起巨大的反動效應。
但若是就這樣施行賨布,怕是那些荊蠻一點也不會感激張羨,
因劉琦事先已經派遣過使者知會兩郡諸族,眼下就算改了政令,零陵和桂陽兩郡荊蠻也隻會覺得張羨是迫於形勢,不會感激他,反而會感激山陽劉氏。
更讓張羨感到驚懼的是,劉琦眼下借屯田之名,在長沙大肆練兵,
如今長沙的兵將竟已近三萬之數,其兵勢已是接近了張羨的兵力總和,在數量上幾乎與他持平。
要知道,張羨能有數萬將士,是因為他在荊南經營了數年之久,才有了今天威震荊南的局面。
但劉琦隻是在長沙待了兩月,就已經在政治上壓倒了他,並得士人傾心,蠻族效忠。
張羨又豈能忍耐?
“刺啦,刺啦……啪!”
張羨將鄒珂寫給他的簡牘扯碎,然後用力的扔在了地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劉家小兒,安敢如此!”張羨咬牙切齒地嘶吼道。
張懌急忙拱手道:“父親,劉琦小兒建學屯田也就罷了,如今還直接越過我們,派人在桂陽和零陵荊蠻中揚言要施行賨布,擺明瞭就是針對我張氏!如今長沙郡已經是聚集了兩萬餘的蠻兵,若再任憑其發展下去,不消半年,劉琦就會湊足攻克桂陽的兵力和糧秣,到那時父親就危險了!”
張羨站起身,來回的在廳中踱著步子,如同老虎圈籠子一般。
“不錯,以劉氏目下在長沙的發展勢頭,形勢確對我等不利,若遷延數載,則我張氏在荊南恐無力與劉表抗衡……”
說到這,卻見張羨猛然停下了步子,道:“我意已決……起兵!奪取長沙,驅逐劉氏出荊南,此乃刻不容緩之事!”
張懌聞言大喜過望:“父親英明!孩兒這便去通知諸部,整備兵馬,北上攻取長沙!”
“且慢。”
張羨抬手攔住了張懌,猶豫道:“眼下之局,雖不得不起兵,但劉表畢竟是名正言順的荊州牧,鎮南將軍,我當以何名義起兵?若是倉惶起事,恐名不正言不順。”
張懌聞言猶豫了一下,道:“父親,眼下其實倒是有一個理由。”
“什麼理由?”
張懌道:“孩兒在襄陽的探子回報,說是我那被劉表囚禁的族叔張方,實已病死,隻是劉表故意隱瞞,秘而不發,也不曾知會我等,還裝作若無其事……如此卑劣之行,若是公佈各郡縣,父親再舉以為族兄複仇的名義,北上奪取長沙,言討劉表之罪行,或可成事。”
張羨聞言一驚,皺眉看向張懌,道:“我兒,你這訊息可真?”
“應無虛假!”
張羨回到自己的座位前,慢慢坐下,沉思了半晌:“就算是真的,但若僅僅隻言為族兄複仇,卻是隻有私仇,並無大義……不妨對外散播流言,就說劉表在襄陽,暗藏禍心,糾結兵將,並讓劉琦在長沙廢除對蠻立戶的政令,擅自集結蠻兵意欲造反,張方在襄陽發現了劉表的僭越意圖,為其所害,吾兒你看如何?”
張懌聞言大喜:“父親如此篡改,卻是高明……隻不過如此言之,世人能信嗎?”
張羨冷冷道:“這天下本無真言假言,假言傳的廣,說的人多了,那便是真話!就按此策行事,言劉表和劉琦糾結蠻族叛反,佈告於天下,我起兵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