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範的話,其實嚴顏倒是想過,但這中間的風險實在太大,嚴顏不敢妄下決斷。
而且不知為何,嚴顏總覺得劉範的話裡話外,總是缺少了點什麼能真正解除他迷茫的東西。
但具體缺少什麼,他也有些說不太清楚。
劉範又勸了嚴顏一會,嚴顏既沒有答應,也不曾拒絕,隻是順其自然的應著,最後他答覆了一句:“容某細思之。”
劉範見勸不動嚴顏,也心知這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辦成的。
他把話遞給了嚴顏之後,隨即告辭離去。
劉範走後,嚴顏便開始如同老虎圈籠子一般的在帳內來回走,他的神情焦慮,頗顯心躁。
劉範適才的話,不但沒有起到指點他的作用,反倒是將他的心緒弄的越發混亂了。
就在嚴顏苦思冥想而不得之時,卻聽帳外一道和煦的聲音傳來:“嚴司馬,這麼晚了怎還未曾安睡?”
嚴顏正沉侵在自己的世界中,突然被這道聲音給拽回了現實。
他猛一轉頭,看到卻是劉琦和賈龍,並肩走入了自己的帳篷。
嚴顏心中不由一陣狂跳。
劉範這才走了多久,這兩個人怎麼就齊齊來了自己這裡……
若說這是碰巧,嚴顏肯定是不信的。
劉範那個愚夫,他適才不是和自己說,他眼下可在荊益營中隨意走動,並無人監管嗎?
這怎麼一下子就讓人給盯上了!
而且盯他的人,還是荊,益兩軍的主帥!
嚴顏在潛意識裡,對劉範的能力瞬息間便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嚴顏正不知應如何是好,卻見賈龍突然‘唰’的一聲,抽出了腰間的環首刀。
嚴顏見狀大驚,他面露警惕之色,手亦是摸到了腰間的刀柄,沉聲道:“汝想做甚?”
卻見賈龍突然單膝跪地,將環首刀向上舉起,對嚴顏道:“請嚴公殺我!”
“啊?”嚴顏沒想到賈龍竟然會做出這般行徑,一時間不由愣在了當場。
卻見賈龍低著頭,面色頗為沉痛,歎息道:“龍手刃劉瑁,率軍反了劉焉,以至嚴君有家難回,有族難顧,反而隨我漂泊在外,不知當歸於何處,賈某此舉雖是為了蜀中公義,但害了嚴公前程乃是實情……”
說到這,卻見賈龍抬頭,將環首刀舉起,重重插在嚴顏的腳旁的土中。
“嚴君,你我同為蜀中豪族,相識多年,當年也曾並肩在蜀中平亂,某耽誤了你的前程,深以為憾……你拿了某這顆項上人頭,去蜀中向劉焉請功吧。”
嚴顏面上的肌肉有些抽動。
他非愚魯之輩,自然明白賈龍此舉不過是做樣子給他看,若是他真砍了賈龍的頭顱,那隻怕過不了半盞茶的時間,自己就會被賈龍的手下給剁成肉醢。
然,賈龍此舉雖隻是個樣子,但嚴顏的心中卻也感順心了許多。
伸手不打笑臉人,嚴顏此刻其實是被掌握在賈龍手裡的,他的生死其實都在賈龍的一念之間,按道理,要巴結,也是嚴顏巴結賈龍才對。
隻是他心中一直順不過這口氣。
事到如今,賈龍已經將姿態放的這麼低,來向自己請罪,嚴顏雖然知道他此舉有做作之嫌,但心中那口惡氣,還是因為他的態度而消散了不少。
一軍主將,能做到這種程度,委實不容易了。
特備是劉範剛才一進來,對自己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痛罵,相比於劉範,賈龍的態度明顯是要誠懇了許多,也讓嚴顏心中舒服了許多。
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
“賈公請起,唉……你我相識多年,有些事情,過去就讓他過去吧,咱們皆是蜀中豪族出身,可切莫讓外人瞧了笑話。”
劉琦聽了,在旁邊啼笑皆非地道:“嚴公所說的外人,莫非是指我嗎?要不我先迴避迴避?”
嚴顏一聽劉琦的話,不由反應過來,急忙道:“劉府君誤會了,嚴某並非是此意,實乃是……實乃是一時情急,口誤而已。”
劉琦微笑著走上前,來到嚴顏的面前,道:“賈公今日負荊請罪,嚴公打算如何處置……放心,你若是要是他,我絕不阻攔,畢竟是你們二人之間的事,與我這外人無關。”
嚴顏無奈道:“府君這是說的哪裡話。”
言罷,便見他轉身從地上扶起了賈龍,道:“賈公切莫如此,往昔恩怨,何必再提?嚴某對天立誓,殺劉瑁之事,從今往後某絕不再提,如若不然,讓我如劉瑁一般死於賈公刀下!”
“嚴公如何立這般誓言?”賈龍急忙道:“切不可妄言。”
見賈龍今日的負荊請罪似是達到了一定的效果,劉琦滿意的點了點頭,突然道:“嚴司馬既然不再怨賈公適才之言,那咱們便一同坐下,商量關乎嚴司馬以及其族的存亡大事,賈公,你覺得如何?”
賈龍道:“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