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粲隨即走向正廳,向蔡邕施之以禮。
“粲兒不必多禮。”蔡邕笑著度王粲揮手,道:“老夫看人不會錯!粲兒不愧為叔茂之孫,甚有異才,吾不如也,日後定是學無所遺,長於辭賦的一代才子。”
說到這,蔡邕頓了頓,道:“公父子離雒陽,老夫無有趾金相贈,僅有在雒陽城南五十裡外的宅舍,有四千卷經學典藏,回頭我卓人引君父子去取,便當是老夫贈送給粲兒的相别之禮吧。”
王粲聽了,不由大喜過望。
“遺子黃金滿籝,不如一經”這年頭,經學藏書的價值可是比錢要貴重多了。
在王粲看來,蔡邕贈送給他的四千卷經卷,可不是經卷。
那與四千卷簽押了他前程的印綬無二。
王粲剛要拜謝蔡邕,卻見王謙站起身來,對蔡邕拱手道:“伯喈公勿怪,公之卷贈我等不能要。”
蔡邕不滿道:“老夫與令尊王公,也算知交,你如何跟我這般客氣?”
王謙從袖中取出兩份縑帛,走到蔡邕面前,遞給他道:“這是荊州劉景升托其子劉伯瑜,派人送到我府上的,讓我轉交與伯喈公……實是他父子欲借伯喈公的典藏,留以大用,故吾父子不能受伯喈公饋贈,還請勿怪。”
“劉景升?要借老夫的典藏?”
蔡邕疑惑地將那兩卷縑帛展開,仔細看去。
待看完之後,蔡邕的表情不由凝重了。
……
待送走了王謙之後,蔡邕便拿著劉表和劉琦兩父子給他寫的信,來回在廳堂中走動。
他一會將手中的縑帛展開,一會又合上,一張臉忽紅忽白,時而有喜色,時而又有苦楚。
蔡邕在廳堂內的表現,讓廳外侍奉他的那些蔡府侍從,一個個看的膽顫心驚。
家公這是瘋了不成?
蔡邕拿著那兩卷縑帛,無論如何,似都是理不清頭緒,隨即起身,向著府內的後宅而去。
……
蔡府內宅的偏室內。
相貌清麗的蔡琰正在房間內用織機縫製著一件罩服。
午後的陽光射入房間,照出一雙婉如新月的秀眉,和秋水為神的眸子,頭上盤著飛仙髻,身著淺色的襦裙,顯得很樸素,穿著並不張揚。
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她,那就是文雅嫻靜。
她此刻心中想著的是,天氣日漸涼了,嚴君因為立京的事情,每日奔波在雒陽城各士子之家府中,很是辛苦。
她想親手為嚴君做一件罩服。
蔡琰雖是出身經學之家,文章琴藝出眾,但卻從未仗仗其才名而棄做女織之事。
相反,隨蔡邕在吳郡長大的她,一雙巧手除了善寫飛體字外,也擅長女織。
去年,蔡邕受董卓相召入了雒陽,蔡琰隨父親一起從吳中原赴司隸,本以為應是繁華似錦的雒陽,眼下卻是一片陰霾之景。
西涼軍每日橫行街市,殺劫之事,屢有發生。
看著蔡邕鬢角的白絲日增,蔡琰心中很感心疼。
去年,蔡邕為了讓蔡琰不在雒陽受難,遠離這是非之地,隨即與河東衛氏納彩問名,走六禮之序。
中間雖有些波折,但再過四十日,就是蔡琰被河東衛家迎娶至安邑的日子了……
想到這,蔡琰幽幽的歎了口氣。
她看向手中還未縫製完的罩服,心中不免憂慮。
她這一走,嚴君一人在雒陽,又該如何是好?
眼下雒陽的局勢,著實是變幻莫測。
步步都有危機和殺機。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一個聲音:“昭姬可在?為父有事想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