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琅炎總說她是慈母心腸,可要用對地方,對於蕭心澄和蕭不誤的寵愛,便不要緊,但對蕭行徹,他總要她嚴厲一點。
因為儲君不僅肩負社稷百姓,還代表著大晉以後的國運,一代又一代的帝王托舉,才能維護好一個國度的長久興盛。
要創造一個太平盛世不容易,守好盛世更不容易。
沈定珠不動聲色地歎了口氣。
沒想到,蕭行徹卻敏感地聽見了,他頓時皺了皺秀氣的長眉,關懷地看著沈定珠:“母後,您生氣了嗎?兒臣不吃芝麻糖,是怕滿足了口腹之慾以後,就止不住了,母後不要生氣。”
沈定珠一怔,反而笑道:“沒有呀,母後當然不是生你的氣,而是心疼你。”
她伸手:“讓母後抱抱你吧。”
自從生了蕭不誤以後,她便很少再跟自己的這個二兒子親近,因為沒有機會,作為太子,他身邊始終仆從環伺,各種各樣的師傅夫子層出不窮,每日要學的東西也十分多。
孩子漸漸長大,也明白了規矩,小時候還總是黏在母親身邊的小太子,如今已經學會剋製自己對母親的依賴了。
蕭行徹聽了沈定珠的話,起先有些猶豫和糾結。
但,母親的懷抱,沒有一個孩子能拒絕。
所以蕭行徹隻是想了想,就果斷從羅漢榻上下來,走進沈定珠的懷裡,兩隻小手抱住母親的肩,輕輕地把頭靠了過來。
母子之間的血緣,在這一刻激發蕭行徹心裡對親情依賴的渴望。
他沒有再隱藏情緒,而是很高興地說:“母後,其實兒臣前天晚上做夢,也夢到被您抱了,這是不是夢想成真?”
母親的懷中,還是那樣的芬芳,讓他想起自己很小的時候,母後也會這樣抱著他,在無數個夏日蟲鳴或冬日飄雪的夜晚,讓他安安穩穩的睡上一覺。
一些原本已經想不起來的記憶,又重新翻湧在腦海中。
沈定珠更加心疼了,摸著孩子的後背:“徹兒,以後你累了,就回來母後身邊歇一歇,在母後身邊,你永遠不用做個守規矩的好孩子,你隻做讓你開心的事,好嗎?”
蕭行徹重重點頭。
三個孩子秉性各自不同,蕭心澄是沈定珠親手帶到了四歲,所以她對從小沒見過的父親——蕭琅炎更有依賴感,跟蕭琅炎待在一起的時候,小丫頭做什麼都是高興的。
蕭不誤還小,要吃奶的時候知道找奶孃,其餘時候看見沈定珠和蕭琅炎,都會坐著拍手,笑的咯咯不停。
不同的是,這兩個孩子都會撒嬌。
隻有蕭行徹,從小就被套進了儲君的框架裡,還沒體會過被父皇母後溺愛的滋味,就要先學著君臣父子的規矩。
一個來自母親的擁抱,都能讓他高興上一整天。
蕭行徹坐回了沈定珠對面,顯然比方才健談多了,他開始講他這些日子都學了什麼,又都悟到了什麼。
沈定珠聽的津津有味。
忽然,沉碧從外面匆匆跑進來:“娘娘,不好了,公主殿下跟二爺出宮玩,被驚馬嚇著了。”
蕭行徹頓時皺起眉頭,沈定珠緊張起來:“他們回宮沒有?澄澄可受傷了?”
“公主沒有受傷,隻是有些受驚,奴婢已經讓春喜去太醫院請太醫了,這會兒二爺抱著公主,馬上就到乾元殿。”
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嘈雜的聲音,伴隨著蕭心澄的啜泣聲。
沈遊得了允許才抱著蕭心澄入內,清雋的臉上一臉沉重,沈定珠連忙從哥哥手裡接過來女兒,抱在懷裡安撫。
“澄澄,是不是被驚馬嚇著了?不怕不怕,孃親在這。”
蕭心澄小手摟著沈定珠的脖子,把臉埋在母親的懷裡啜泣,也不說話。
一旁的蕭行徹見狀,把芝麻糖的盤子推過來:“皇姐,吃糖吧,很甜的。”
蕭心澄依舊埋頭哽咽,不說話。
沈定珠擔心的目光看向沈遊,聽沈遊說:“回來的路上就這樣了,不管問什麼也不說話,還是讓太醫來看看更為穩妥。”
宋嬤嬤想著沈定珠還懷有身孕,於是小心翼翼地上前,嘴裡哄著:“娘娘身體不舒服,讓老奴來抱公主吧。”
沈定珠卻不願放手:“本宮沒事。”
然而,蕭心澄還是乖乖地伸手,讓宋嬤嬤抱走了,顯然是也顧念著母親的身體。
她坐在蕭行徹旁邊抹眼淚,蕭行徹就主動餵了一顆芝麻糖到她嘴邊,小丫頭砸吧兩下嘴,還是將糖吃了,之後就不哭了,紅著眼看著地毯。
沈遊將發生的經過跟沈定珠說了一遍。
沈定珠聽說是鹿匪用身子擋下了熱油,那麼滾燙的油鍋潑在胳膊上,估計是皮開肉綻了。
蕭心澄還是孩子,哪裡見過這麼血腥的場面,肯定是被嚇著了。
大家都圍著小丫頭安慰,不一會,張太醫帶著醫女來了。
把脈以後,也都是說蕭心澄受驚了,開了點壓驚的藥,沈定珠又攬著女兒,好好地哄了一會。
蕭行徹要見夫子的時辰到了,他跟沈定珠拱手告退,還不忘跟蕭心澄道:“皇姐,你好好休息,改日我再去探望你。”
說完,小太子被一眾宮人簇擁離開。
緩了片刻,蕭心澄才忍不住問沈定珠:“孃親,被熱油潑過以後,人會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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