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位崔姑娘差不多已經是青州總管府的“總帳房”,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她就是青州小朝廷的戶部尚書。
不過此時臉色十分燥熱,崔芷晴自小錦衣玉食,夏天也會有人送冰降溫,此時青州初建不久,還沒有建成自己的冰窖,因此也沒有冰送過來解暑,這位崔姑娘手拿炭筆彙算,額頭上已經滿是細密的汗珠。
林昭見狀,放下手中的硃筆,默默走出書房,不知道乾什麼去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捧了一個罐子用外面走了進來,然後林大總管坐在崔芷晴面前,笑著問道:“六娘熱了?”
她自然是很熱的。
畢竟是孤男寡女,崔芷晴穿衣自然也不可能太單薄,此時又正直正午,她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微笑搖頭:“不礙事的。”
“去年三郎沒有掘冰窖,等今年冬天在城裡挖幾個冰窖,明年夏天便可以用到冰了。”
冰窖是大城市的標配,向長安洛陽甚至是越州那種大城,甚至有專門從事這個行業的人,被稱為“冰戶”,在長安的東西二市,夏天還有販賣冰飲的。
不過青州在林昭到來之前,隻是一個小地方,並沒有專門做這個行當的人,因此沒有冰窖。
林昭微微一笑。
“我給六娘變些冰出來如何?”
崔芷晴放下了手中的炭筆,抬頭看了看林昭,有些好奇:“這大夏天的,如何能憑空生出冰塊來?”
林昭笑而不語。
他讓崔芷晴在書房的桌子上擺了一個大碗,然後用先前罐子往桌子上一倒,果然倒出了一些碎冰。
看著眼前碗裡的冰塊,崔姑娘瞪大了眼睛,用手碰了碰這個碗,果然入手冰涼。
她把這個大碗捧在懷裡,滿眼都是驚奇。
“三郎你……”
她抬頭看了看林昭,呆呆地說道:“你是神仙麼?”
林昭搖了搖頭,正要開口跟她解釋硝石製冰的原理,突然書房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是林昭的貼身跟班趙成。
這個趙成,是林昭從趙家寨裡帶出來的,這一年多時間來一直跟在林昭左右,幫著林昭跑腿辦事。
算是他的貼身護衛。
“相公,外面有長安來人求見。”
林昭把手中的罐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對崔芷晴笑了笑:“這個回頭再跟你解釋,這些冰都是淨水,六娘可以鎮一些水果消暑。”
說著,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向門外,打開了房門。
“什麼人來了?”
林昭緩緩問道。
趙成恭敬欠身:“回相公,那人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說是您的親戚…”
聽到這兩句話,林昭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問道:“臉上…有兩道疤?”
趙成想了想,點頭道:“好像是有兩道刀疤…”
“那就是了。”
林昭連忙問道:“他現在在哪裡?”
“小的把他迎到偏廳裡奉茶了。”
林昭聞言,連忙低頭整理了一番衣裳,邁步朝著總管府的偏廳走去,這總管府雖然經過擴建,但是也不是特别大,很快林昭就到了偏廳門口,剛走進去看了這箇中年人一眼,連忙口稱“舅父”,就要跪下來給這人行禮。
“侄兒拜見舅父。”
來人正是鄭通,大通商號的大東家,也是這麼些年林昭身後最重要的支援者之一。
見林昭要跪下來,鄭通連忙起身,把自己的外甥扶了起來,這位鄭大官人微微搖頭,開口笑道:“三郎現在是封疆大吏了,如何能拜我這一介商賈?”
說到這裡,鄭通嗬嗬一笑:“況且,我還是個逃犯。”
林昭搖了搖頭,臉上也露出笑容。
“不要說做了官,就算是做了山大王,跪一跪親孃舅也是理所應當的。”
起先林昭剛遇到這些鄭家人的時候,心中並沒有多少情分,但是這幾年接觸下來,鄭家人對他著實不錯,尤其是這個二舅,幾乎是傾力扶持。
既然鄭通沒有把他當外人,他自然沒有把自己當外人的道理。
聽到這話,鄭通有些感慨,他把林昭扶起來之後,上下打量了幾眼自己這個大外甥,感慨道:“三郎又長高了一些,比起在長安的時候,壯實了許多。”
林昭笑了笑,沒有接話,而是看向鄭通,問道:“二舅,我的家人們……”
“現在在越州。”
鄭通微笑道:“我怕你這裡也不安全,所以先到青州來看一看,確定你這裡沒有什麼問題之後,便著手把他們接過來。”
“除了這件事之外,我此來青州,還有另外一件事。”
說著,他看向林昭,面露微笑。
“長安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