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白了,還是一個“孝”字。
林昭現在是朝廷的官員,但凡他跟自己的父兄有了什麼衝突,都會影響到他的官聲。
而鄭通就不一樣了。
在宰相鄭溫的屍骨被葬回滎陽鄭氏祖墳之後,當年的舊事多半不會有人再提起,況且鄭通現在明面上的身份姓程,他是可以大大方方以林二孃兄長的身份,出現在人前的。
林昭心裡也清楚這一點,他對著鄭通微微點頭,開口道:“二舅拿捏一些分寸。”
鄭大官人兩手抄在袖子裡,面色平靜。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會給他們些體面。”
林昭微微欠身,轉身便朝著謝家走去。
而鄭通則是走到林家大門前,輕輕敲響院門。
沒過多久,院門打開,一個林家的下人打量了一眼鄭通,問道:“您找誰?”
“找林夫人。”
鄭通臉上露出一抹禮貌的笑意:“我是鄭夫人的兄長。”
聽到是自家主母的兄長,這個下人連忙進去通報,很快就知會了林二孃,聽到訊息之後,林二孃心中一動,便在後院書房裡,找到了正在讀書的林清源,開口道:“老爺,我家兄長來了,你同我出去迎一迎罷?”
林清源放下手中的書卷,愕然道:“這麼些年,不曾聽說二孃你還有親眷……”
“早年走散了。”
林二孃微微歎了口氣,開口道:“到了長安之後,尋到了從前的幾個家人。”
“那……是該出去迎一迎。”
本來,以林二孃妾室的身份,家裡來人了,林清源也不一定非要出去迎接,但是林二孃有了林昭這麼個兒子,在家裡的地位就大不一樣了,自然要出去迎接。
就這樣,夫妻二人來到了自家院子門口,林二孃見到鄭通之後,欠身福了一福,行禮道:“兄長。”
而林清源抬頭看了一眼鄭通的長相之後,便心中一顫,也跟著微微低頭,硬著頭皮拱手道:“兄長…”
鄭大官人兩隻手都抄在前袖裡,也不回禮,隻是淡淡的看著眼前的這箇中年讀書人,語氣不鹹不淡:“二十多年未見,看來你記性不錯,還認得我。”
林清源心中多少有些愧疚,低聲道:“早年不知道是兄長,多有失禮。”
鄭通沒有再說話,而是邁步走進了林家大院,進了正堂之後,林家下人連忙上前奉茶,鄭通在正堂坐下之後,低頭喝了口水,回頭看了林二孃一眼,微笑道:“這茶水為兄喝不習慣,五娘去幫我換一壺黃芽來。”
林二孃本就聰慧,自然知道鄭通這是要支開她,她微微歎了口氣,起身端起桌子上的茶水,看了看鄭通:“二兄,莫要生事。”
“我知道。”
林二孃這才點了點頭,下去給鄭通換茶去了。
等林二孃走出正堂之後,鄭通臉上的笑意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他面無表情的看了林清源一眼,語氣不鹹不淡,但是卻帶著一絲蔑視。
“小門小戶的人,果然靠不住。”
一句小門小戶,把林清源說的滿臉通紅。
這個時代,比較注重的就是門第出身,越州林氏在越州已經是大家族,作為越州林氏的子弟,林清源自然不能認同這句話,更不能讓自己給越州林氏抹黑,他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又羞又怒。
“我越州林氏,書香傳代,如何得罪兄長了?!”
“你林清源得罪我了。”
鄭通仍舊坐在椅子上,淡淡的喝了口茶水。
“二十多年前,在越州城裡,你拿了我一千二百貫錢,當時你是如何應我的?”
林清源咬牙道:“我……我不曾虧待了二孃…”
“不曾虧待?”
鄭通也站了起來,冷眼看著林清源:“他們母子二人這些年過得是什麼日子,你林清源當真全不知情?”
“你知道我家五娘,是什麼出身?”
鄭大官人聲音沙啞,隱含怒氣。
“如果不是家裡遭了難,莫說是你這個破落書生,就是少年中進士的林元達,也休想碰到我家五孃的一片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