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運世家出於商業考慮注資港口改造項目,於情於理都說得通,英美等歐美國家“縱有疑慮”也說不出什麼名堂。
這也是軒轅首長把任務交給白鈺最側重的考量,即百裡世家無論出於親情還是商業前景都會賣白鈺的人情。
幾十年前新加坡出於“恐中”心理一度緊抱美國人大腿,從而給京都高層敲響警鐘——
萬一有朝一日新加坡配合美國人封鎖馬六甲海峽,我們怎麼辦?
繼而前後耗費數十年時間致力於“三箭齊發”策略,一是尋求印度洋出海口如安國海港,跳過馬六甲海峽鉗製;二是中亞方向直達波斯灣,那裡有我們傳統盟友伊朗,雖偶爾不靠譜但關鍵時刻還算給力,陸路交通可以越過地域遼闊的中亞往南到波斯灣,繼續往東到英吉利海峽,成本比海運高可運力穩定可算;三是北方強國加軍事盟友,曆史雙方總是五分合作三分猜忌兩分對抗,不過隻要美國保持世界頭號強國一天,兩國友誼就會愈加深厚。
“三箭齊發”策略愈漸成型之下,新加坡愈漸恐慌,因為明擺著全球航運與貿易額日趨下降,馬六甲海峽繁忙熱鬨、貨輪如梭的黃金時光一去不複返,必將憾動一百多年來新加坡靠海發財的基業。
近十年來受此波及,新加坡平均GDP下滑了3.5%-4%左右,絕對值雖然不大但心理影響相當震憾,導致很多跨國企業、國際巨頭考慮全面撤出尋求新的落腳點。
百裡家族也不例外,既然馬六甲已不是亞太地區首選黃金通道,新加坡作為中轉站和加油區的優勢不再,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侍,百裡世家必須未雨綢繆為龐大的家族航運業騰挪出生存空間。這跟愛不愛國沒有半毛錢關係,純粹在商言商,最大限度保值家族資產。
之前安國改造海港工程百裡家族也曾透過趙堯堯及於家關係想拿下來,便能形成北有安國港南有新加坡的左右逢源之勢。但恰恰正是京都方面擔心的,倘若安國港也被新加坡所控製那在戰略上有何意義?必須讓趙堯堯的財團係直接掌握。
如今柬國港情況略有不同。
在京都方面,安國港改造目標是大型綜合深水貿易港,而柬國港的確有意往軍港方面發展,為消除歐美強國疑慮隻能拐個更大的彎子由新加坡背景的航運財閥出面。
在百裡家族方面,雖然柬國港規模和發展前景遠不如安國港,但楔下釘子日後就有跟各方談條件的資本,某種程度能夠對衝新加坡港衰落造成的損失,做全球航運講究的四平八穩。
綜上種種,百裡辰為首的航運世家才能與白鈺愉快地坐到談判桌上。洽談告一段落中途休息時,百裡駿笑容滿臉地從內室抱著位活潑可愛的嬰兒給白鈺——
就是越越失蹤前在新加坡代孕生的男孩,眼珠渾圓有神象煞了越越,眉目間卻有著百裡家族的儒雅清朗。
“叫什麼名字?”白鈺邊逗著血緣關係的外甥邊問。
“優優……”
百裡駿回答道,兩人圍著孩子很自然地來到三樓陽台,這裡正對著後院小花園視野開闊,遠處可見碧波盪漾的大海。
白鈺低聲問:“還沒訊息?”
百裡駿沉重地點點頭:“最後活動蹤跡在倫敦家裡,後來就……嶽母情況也差不多,很突然地沒有半點征兆。”
他所說的嶽母指趙堯堯。
“你覺得母女倆先後失蹤有關聯?”
“很難不往那個方向想,因為……”百裡駿道,“我從不過問或乾預她的商業行為,不過據我所知失蹤前大半年裡她有至少兩項決策透著古怪,屬於……絲毫沒有商業邏輯和違背財務準則的做法,您明白我的意思?”
“在新加坡的兩個月時間裡,沒有流露一點點……哪怕極其細微的意思?”白鈺追問道。
百裡駿遲疑半晌道:“有倒是有,不過……代孕手續完成後她隨即做了個基金委托,具體內容保密,說等孩子滿18週歲時方由律師宣讀。後來想想恐怕是她擔心什麼,因而提前給孩子留點東西。”
“律師手裡應該有她的信?”
聽出他話裡強烈的暗示,百裡駿無奈搖搖頭:
“或許有,但必須等到孩子年滿18週歲啊,律師有律師的職業操守。”
白鈺沒笑,相反為百裡家族對法律和約定發自內心尊重敬畏而感歎,雖說本世紀以來新加坡經濟滯脹,早早失去昔日亞洲四小龍強勁勢頭和光環,但人家法製建設依然遙遙領先於我們。
換作內地,以百裡家族的財富勢力大概都不需要使勁,稍微暗示一下,律師就屁顛顛把文字送過來了。
輕輕拍了拍優優的臉蛋,白鈺笑道:
“别太擔心,我直覺她肯定沒事,我的直覺通常很準……有機會到我們湎瀧港轉轉,歡迎來自世界各地的遠洋貨輪停泊。”
他說得很隨意,之前雙方討論柬國港改造擴建時絲毫沒有提及,但百裡駿卻敏銳地捕捉到“商務邀請”信號,迅速從兒女情長中走出來,道:
“我們與勳城、宛東等港口有多年合作,往來也很緊密,白書記大老遠來新加坡作客是給百裡家族面子,理當投桃報李,今後可安排部分貨輪到湎瀧港。”
白鈺含笑道:“屆時我將率主要領導在湎瀧港碼頭列隊迎接。”
百裡駿謙和地笑笑:“不必勞白書記大駕,我們會讓貨輪很低調地靠岸……聽說暨南港口全面啟動改製,湎瀧港已提前進行試點工作,允許外來資本參與港口業務經營?”
百裡家族也瞄準登陸的絕佳時機。
“特别歡迎來自海外的資本,”白鈺給了顆定心丸,“如果百裡世家願意到港口參股合作,以百年積累的經驗智慧,我相信一定能夠推動湎瀧港在精細化管理和科學化運營等方面質的飛躍!”
百裡駿沉吟道:“坦率說之前我們與內地沿海港口有過接觸,最大擔心是資金量太大,害怕被我們實控而失去主動權;但從投資角度而言我們何嘗也缺乏安全感,需要儘可能多的股權以維持一定話語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