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鈺真是無語,良久歎道真……真是胡鬨!
俞樹笑笑,說從町水到商碭胡鬨的事太多了,我們共同適應吧。
是要共同適應。
白鈺當面要求聯泉鎮戚鎮長嚴厲查處溫泉浴室,讓老闆親自到正府辦交66600元罰款。
兩天過去了,溫泉浴室的田老闆不見人影,罰款一分沒交,戚鎮長也沒打電話主動彙報:
到底有沒處罰?
是***說話沒用,還是鎮長說話沒用?
這就是空降乾部一聲喊不到底的窘境所在——***被宰了冤大頭,鎮長都敢頂住不辦,可想而知平時佈置的工作有多少得到落實?
再可想而知“正令不出某某海”有多現實,多無奈。
因為春節,白鈺暫時按捺下這口氣。
先把俞嘉嘉叫到辦公室,和顏悅色說:“媯海***的事你已聽說了,按理沒大事過陣子就回來,在此期間金融管理特别是清理整頓信用員工作全交給你。這個春節大概歇不成了,每天都得盯著,我也在,有情況隨時通氣,怎麼樣?”
“沒問題!”
俞嘉嘉笑道,“感覺跟在白***後面越乾越有奔頭,越乾越有勁。趁著年輕多加加班,沒啥!”
白鈺也笑:“也要及時解決個人問題啊,不能因為工作冷落女朋友,趁早把婚事辦了免得***那邊說正府儘是些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的孩子。”
“您要做表率啊,藍小姐從苠原跟到商林再到商碭,一路走來真不容易。”
“唉,那倒是……”
想到藍依居然不肯結婚,白鈺也是難以理解。通常來說女孩子同居時間久了,都會產生不安全感,希望早點結婚免得竹籃打水一場空。
藍依卻想永遠做他的女朋友……
信步踱到夏豔陽辦公室,她正伏在一大堆報表裡聚精會神計算什麼,見了白鈺連忙問:
“媯海玥到底什麼情況?天大的理由也不能隨便抓人呀!”
白鈺簡要轉述了俞樹的話,然後說:“俞書記的意思我們幾個暫時把她的工作挑起來,那三位老油條都指望不上,恐怕你也得多吃點苦了——金融那條線由嘉嘉負責,國企那攤子事交給你,我負責交通,怎麼樣?”
夏豔陽淡淡道:“春節我本來就不回老家,準備利用難得清閒的幾天好好研究你轉來的各鎮振興經濟規劃草案,特别是史安行的三鄉鎮溫泉開發計劃,和曹建秋的打造木匠隊伍興建定製傢俱廠的策劃,感覺很具操作性,也貼近區域和地方實際。”
“節後研究吧,溫泉那個不如你想象的那麼簡單,”白鈺輕輕一點隨即又問,“對了,於煜什麼時候過來探親啊?”
於煜搬出於家大院後已成為孤家寡人,追隨徐尚立來通榆後索性連租居的房子也退了,除了夏豔陽這兒春節沒别處去。
她俏臉一紅,低低道:“今晚吧……省直機關已經放假了,今天安排他值班……”
“有空請他喝酒。”白鈺笑道。
這話剛說了不到五分鐘便接到白翎電話,這回用的是命令口吻:
“做好準備啊,我可是提前幾天通知,大年初二我到商碭!不去外面飯店,請藍……藍什麼……隨便哪個藍燒幾樣菜在家吃,就這麼說定了!”
說罷不等白鈺回答便掛了電話。
白鈺一聽有點懵,站在原地半晌沒回過神來——這幾天藍依藍朵正歡天喜地打掃、除塵、更換裝飾品、購買春節物資,忙得不可開交,這個訊息——聯想去年大年初二的錯進錯出,恐怕會給藍依藍朵帶來沉重的心理負擔。
乾脆,暫時不說,讓姊妹倆度過一個喜慶輕鬆的除夕之夜吧。
臘月二十九。
***那邊因為俞樹回町水養傷,隻剩下值班人員駐守;正府這邊金融局、經貿委、財政局幾個部門還在忙碌,其它也都散了。
曹建秋彙報今天上午澠穀鎮舉行木匠培訓班的拜師儀式,從而正式啟動打造木匠隊伍工程。夏豔陽親自過去參加,想看看曹建秋的組織協調能力,以及這個項目的成色到底如何,從而決定縣財政是否給予支援。
白鈺也沒閒著,跑了幾個單位、部門與值班領導閒聊,一圈下來基本摸清了聯泉、玉泉兩鎮溫泉浴室,即田家兄弟的後台究竟是誰,也悟出戚鎮長為何對自己的要求置若罔聞:
闞樹曾在聯泉做了四年鎮長,後提拔為玉泉鎮書記,那兩個鎮就是闞樹仕途起步、在縣裡嶄露頭角的基地。
田家兄弟的溫泉浴室恰好就興建於闞樹在兩鎮主正期間,此後幾任鎮領導均為他留下的班底,包括這個戚鎮長——闞樹任玉泉鎮書記時,他隻是經發辦的辦事員。
溫泉浴室有多賺錢呢?
經貿委有位負責浴室審批的副科級乾部透露,每年春冬是各類皮膚病的高發季節,溫泉浴室生意格外火爆——經常院裡一字排開臨時新增的大木桶供顧客浸泡,一天營業額都有數十萬(包括餐飲和服務);夏秋兩季相對淡些,但小鎮和周邊地區老客戶以及公務、商務接待,起碼也有數萬元。
溫泉浴室主要是一次性投入比較大,後期運營成本很低,且田家兄弟能量驚人,不單一直享受優惠政策,每年應該繳納的稅費都被兩鎮以種種理由豁免。粗略框算,兩鎮溫泉浴室一年收入不會低於三千萬!
利潤如此豐厚的產業擱那兒,難怪闞樹視作自家後花園,聯泉、玉泉兩鎮主要領導一律委派心腹親信,目的在於防止他人染指。
甚至,澠泉鎮主要領導其實也是闞樹這條線的人,可惜史安行沒悟出自己被重用的玄機,或者說他滿腦子振興家鄉經濟,卻忽略了闞樹的利益訴求。
既然每年坐享數千萬元利潤,何必大費周折搞什麼三鎮聯合開發?最關鍵在於不管投資方是誰,溫泉屬於公共資源,正府肯定要占一部分股份,那不等於把利潤白白拱手讓人了嗎?
真是很麻煩的一件事嗬!
無須方晟的仕途經驗,就白鈺短短幾年官場生涯已經看透一點:人事之爭、權力之爭、路線之爭,說到底都是利益之爭!
站在辦公樓走廊眺望四周,縣府大院到處都空蕩蕩看不到人影,然而有誰知道空蕩蕩的表面暗藏著多少刀光劍影,多少陰謀與見不得人的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