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怕兩三隻散養,老百姓不願乾。”村主任道。
“每家十隻,”白鈺道,“這件事鄉裡倒可以出面跟森林**協商,院前屋前、3000畝草場散養都應該可以,隻要合理控製養殖數量,雞糞能肥沃草場嘛。粗略估算,每家十隻邊雞能有1000元左右收入,相當於種兩三畝田了,哪個不願乾?但賣掉邊雞後要把剛開始的另一半成本還給村委會,那是動用集體財產為扶持老百姓的,賺到錢就得歸還,這一點含糊不得。”
齊曉曉附合道:“那是那是。”
本以為說到這兒就結束了,不料白鈺還有下文:
“養雞、賣雞其實是最基礎的商業行為,我們僅僅滿足於此嗎?不!剛才提到城裡人專門開車買邊雞,我想有兩個發展方向,一是以大番村名義在縣城搞個門店,主打商品就是邊雞,限量供應每天20隻,外加村裡特產黃米麪、蠶豆、馬鈴薯、農家自釀蜂蜜等等,肯定大有市場;二是村裡試開農家樂,來買邊雞的先試吃一頓,散養的現捉現殺,正宗原生態食品!”
齊曉曉聽得目瞪口呆,一乾村委會乾部則笑得合不攏嘴,忙不迭把每句話都記下來。
“邊雞塊頭大,羽毛五彩繽紛,挺拔漂亮,可以組織婦女同誌做大山原生態正宗雞毛毽啊,放到網購平台上賣一隻也能賺塊把錢,何必眼巴巴跑到荊家寨央求人家分包香包呢?致富千萬條,大家都在一條路上堵死,路就不通了,同誌們說是不是?”
白鈺笑著問道。
這下子真個個佩服得五體投地,村主任懊惱地敲敲腦門道:
“瞧我這榆木腦袋,發財的路子就在身邊,怎麼轉不過彎來?以後大夥兒可真得多向白鄉長討教!”
多向白鈺討教,蹲點副鄉長卻忽略不提,齊曉曉也不以為忤,彷彿這麼做理所應當似的。
晚上十一點多鐘才散會,村乾部們都面帶笑容出門,齊曉曉已約定在婦女主任家住宿,卻故意磨蹭到最後,和白鈺並肩出門時低聲道:
“好吧,我承認有差距,跟你後面學習的確受益匪淺。”
村部招待所就在右側十米,白鈺停住,等村主任一行人走遠才說:
“曉曉,聽我的建議,把鄉鎮三年鍛鍊期熬過去,或者設法回老家上高,或者選個清閒些的部門,官場不好玩,真的!”
“再……再給我一年試試,我會進步的,”齊曉曉已失去了剛來時的自信和驕氣,“如果真不行,我會設法找退路。”
早知現在,何必當初?
白鈺暗自歎息,岔開話題問道:“對了,上次在生態保護區裡遇險,快以為要被水淹死那一刻你說有個秘密要告訴我,是什麼?”
齊曉曉轉過身子,夜色下看不清表情,良久道:“那是臨死前才能透露的秘密,以咱倆的健康狀況,我覺得還要再等幾十年。”
“關於什麼?”
“關於……我的秘密,”齊曉曉巧妙地避開,然後道,“你真的馬上跟藍依結婚?”
印象裡這是她第三次提及此事,白鈺道:
“結婚不過是個形式而已,近十年來很多年輕人擯棄了大操大辦,婚車接新娘、幾十桌婚宴、諸多儀式等等,寧可把婚假用於兩個人的世界,我都沒放在心上……”
“有次莊驥東說漏了嘴,透露要是辦婚宴,莊家會讓你倆難堪。”
白鈺啞然失笑:“雕蟲小技!堂堂申委常委靠這點伎倆寒磣人,格局可見一斑,難怪……”
“不是啊,莊驥東說他叔叔是做給某些人看,表明勢不兩立的態度什麼的,我也聽不懂。”
噢,原來如此!
莊彬的邏輯是,朱正陽等黃海係把方晟失蹤的仇記到白翎頭上,因此才有打壓白家、將白翎調離京都等措施,那些都是檯面上的陽謀。如果利用婚宴——即便白鈺、藍依在商林低調擺酒席,雙方家族肯定有代表參加,到時難堪打在白家臉上,又對黃家形成震懾,更重要的是能夠取悅於黃海係,一箭三雕!
别以為包括莊彬在內的黃海係會因為白鈺是方晟的兒子,就放過白家和白翎,這種親情人情至上的想法,真是不懂正治之人徹頭徹底的錯誤。
涉及到京都層面的權力版圖分割和重組,勢力此消彼長你死我活,所有人、所有事都是棋盤裡冰冷的棋子!
别說白鈺僅是方晟的私生子,還不是唯一私生子,就算於煜——哪怕失蹤中的方晟,在弈棋者眼裡都是棋子,所有人不會因為某種身份受到優待,唯一決定價值的隻能是他們能在棋局發揮多大作用。
譬如居思危是方晟最欣賞也是提攜最快的秘書,明月則是方晟一手從山裡帶出來的“金鳳凰”,當他倆透過不同渠道得知莊彬在通榆刁難白鈺,閃出同樣的念頭:
姓莊的真無聊!
至於方晟的兒子怎麼辦,他們不會浪費時間去想,除非白鈺成功躋身到縣處級,才會納入考察視野。
有人會說哎呀,這些人靠方晟才有今天,方晟的兒子受欺負他們都不管,太無情無義吧?那還是不懂正治。
首先方晟培養重用,還不是因為他們自身足夠優秀?單單靠方晟的青睞和助力,沒一個能走這麼遠,所以正治沒有情義,隻有相互利用的價值。
其次領導乾部子弟的鍛鍊成長是長期而複雜的過程,以白鈺來說,沒有莊彬打壓,也會碰到其他形形色色挫折考驗,真正優秀人才必須靠自己的能力闖關;他們不是不可以幫,那要在特殊情況下,如當年方晟兩次被**無從伸冤,必須靠上層力量撥亂反正。
最後也是最關鍵一點,方晟失蹤事件撲朔迷離,混沌不清,各方勢力包括黃海係在真相大白前都不敢輕舉妄動,以免引來滅頂之災!
試問以方晟的大智慧都遭不測,可見那股勢力之強悍。
連居思危、明月等方晟係都隱隱懷疑是不是黃海係做的手腳,可見各方相互不信任、相互提防的警惕性。
這也側面印證何超面對白鈺時的冷淡,實在出於無奈和自保之需。在省部級層面,任何細節都會被放大、解讀,何超必須劃一條清晰的界線。
“謝謝你的提醒,我會小心的。”
白鈺真誠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