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視覺隱身,這是一個古老而愈久彌新的話題,最早的手段與其說是視覺隱身不如說是視覺欺詐,利用混入背景來欺騙對方的感知。現在來看最接近狹義上視覺隱身這一概唸的,利用攝像頭和顯示屏將周圍實時傳遞營造盲點算一個。
利用磁場等手段強行改變光線的路徑,製造視覺黑洞,則算另一個。
當然姑且不論想要改變光線的傳播路徑多麼困難,不被光線照射確實不會反射光線,自然也達成了視覺隱身。但是另一方面被隱身者也等同於失去了接受光的條件,周圍的一切也就等同於被隱身了。
李墨的能力就有幾分這種感覺,不同的是他扭曲的不是光線,而是自己的存在感。
能力的覺醒並非是類似抽彩票一樣,暴露在觸媒前就會獲得。實際上大部分普通人面對觸媒隻有死路一條,是真真正正的“非自然災害”。而能在觸媒的刺激下成為異人的,隻能說他從某種角度來說已經拋棄了這個世界。而其本身的經曆,和對現實的理解將決定他會把從異源處獲得的異能,以何種形式來展現。
具體體現在李墨身上,便是對世界極致的觀察和超脫。他在動用能力的時候,將無限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幾乎遊離於現實之外以一個第三者的視角看待這個世界。這種感覺就像李墨作為一名觀眾在看一場3d電影,他能觀察到其中的每個細節,但是卻不會和其中產生任何的交集。
不過這是建立在李墨完全覺醒成為一名異人的情況下。
如果他真的完全覺醒,那麼他極有可能真的成為一名孤獨的第三者,就像被磁場拉走光線的隱形人,徹底的失去在這個世界的所有存在感。因此還能算作半個人類的他,也隻是一定程度上削減自己的存在感。當他靜止不動刻意收斂對周圍的乾預時,他便將自己變成對方意識中的一個盲點。就像此刻他就趴伏在地面上,可是近在咫尺的美杜莎卻無法發現他一絲一毫的蹤跡。
李墨這個異常能力的使用要依靠輔助手段來減少存在感,比如說模糊對方視線,使用刺激性氣味遮蔽自身的味道,用噪音掩蓋或者乾脆就保持自己的靜默來提升隱藏效果。打個比方就好像在街頭來來往往的行人,你很難記住每一個和你擦肩而過的人,李墨就在使自己變成一個被忽視的存在。
至於如何提高隱藏效果,李墨如果裸著進女性集體浴室,他在股間遮一個肉色毛巾和不遮將直接影響到能否成功完成存在感的消除。
與此同時還看對方的直感有多強,和接觸的緊密程度。如果現在美杜莎走下來一腳踩在李墨的屁股上,那麼就算她是瞎子也不會在肢體接觸下忽略掉李墨的存在。這也是為什麼李墨要先藉助煙霧彈來阻隔對方的視線和嗅覺,來完成這場瞞天過海的意識騙局。
如果在地形複雜光線陰暗的廠區中,李墨有十足的信心快速脫離對方的感知。但是如今他不敢去賭自己能不能在空曠的水泥地上完成這一目標。如果對方是一名直覺敏銳的人,那麼極有可能被察覺到,從而陷入被動。即便以一名普通軍人的標準來看,李墨也算不上千裡挑一的精銳,剛才對手展現的身手讓他徹底放棄了冒險一搏的打算,他決定先靜觀其變,擺脫當前的困局再做下一步打算。
美杜莎恰恰是一名直感極強的異人,異化能力偏獸化的異人往往都會獲得一些生理上的提升。對於美杜莎來說,動物體的追蹤,溫度和氣味的感知,以及預感直覺都是非常擅長的,當然還有她那如蛇柔韌的腰肢。如果剛才李墨不是選擇原地不動而是逃向深處,能不能避過她的耳目還是一個未知數。
此刻她強烈的感覺到李墨並未走遠,耐心而又細緻的繞著這片小廣場搜尋。曼妙有力的身軀帶著她在空地四周建築的遮蔽下移動,尋找著對方的破綻。
伏在地上的李墨此刻也非常不好受,他低估了對方的棘手程度。他原以為煙霧散儘後對方會認為自己已經逃離了,但萬萬沒想到美杜莎出奇的耐心和謹慎,並不打算輕易的下定結論。看著對方在密集的管道縫隙中時不時露出的一點柔肢嬌軀,李墨推斷對方是一名女性異人。此刻他慶幸自己剛才沒有選擇貿然行動,不然真的很難說能從對方手中脫身。
很快隨著美杜莎的遊走,她的身影從李墨視野中消失了。他不敢抬頭去看,生怕這一異動驚擾到對方暴露自己的所在。他能感覺到兩道灼灼如炬的目光在自己四周掃來掃去,看不到對方讓李墨心中十分不安,全身繃的緊如車簧不敢稍動分毫,連呼吸也是不敢用力。
下方的李墨固然心中揣揣,而繞行搜尋的美杜莎也頗為不安。她原擬對方倉促之間難以施展,不過是在耍一些粗劣的障眼法,自己隻要切換一下角度就能看穿。但是這片空地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自己眼看就要繞行一週了,為何半點端倪也瞧不出來?不由得心中升起了一絲動搖。
倘若對方真的能在自己眼皮底下無聲無息的溜走,一但深入廠區發現了正在舉行的儀式,那麼事情就嚴重了。在捕獵的時候她確實十分具有耐心,半小時前和李墨對峙時,她覺得一切儘在掌握,並不介意和對方耗上個一天兩天。
可眼下不然,她不確定對手是否還在這裡。如果讓對方從這僅有的幾片空地中逃出,那麼接下來便是主客易位,她並沒有把握能夠在對方有防備的情況下再次從這片複雜的鋼鐵森林裡找到對方的身影。如果一片空地對方都能輕易從她手中逃之夭夭,入了作業區自己還如何捕捉?思索之間美杜莎已然繞行了一圈,回到了下午自己撲出第一擊的那根管道上。
眼見對方遲遲不肯離開,李墨心中愈發的焦躁,右手緊緊的攥住手槍準備拚死一搏,難道說對方看出來了?他對自己的這份能力並不完全自信,這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情。
一方面他固執的糾正著自己的認知,否認著這份異能的效果。如同漂泊在汪洋上的一葉扁舟,緊緊的守住自己作為人的底線,不讓自己淪為異人。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一次次在行動中依靠自己的這份能力,每次成功都讓他在脫離這個世界的道路上漸行漸遠,也在動搖著他的認知。
便在這命懸一線的時刻,他隻能希望於自己的能力,去相信自己能靠這份能力渡過危機。他深刻的理解了那些狂熱的信徒為什麼會將異源奉為邪神並對其奉獻犧牲,當生死攸關之時被奇蹟所拯救,那麼願意為這份奇蹟獻出一切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這種時刻短短幾分鐘的經曆對價值觀的影響可以輕易推翻之前數十年的積累。
這廂李墨內心掙紮之時,斜上方忽地傳來一聲輕笑。一道柔魅的身影輕輕的跳到了地上,牢牢貼在肌膚上的緊身衣把女子曼妙誘人的身體展示的纖毫畢現,明豔的臉上帶著勾人情慾的微笑,尤其惹人注目的便是那雙攝人心魄的金色豎瞳,妖異中蘊著道不儘的别樣風情。
美杜莎盯著李墨趴伏的地方,檀口輕啟露出一排細密整齊的編貝皓齒,用軟糯柔媚的音調帶著幾分撒嬌般的語氣說道
“别藏啦,我們來談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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