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杜莎之所以篤定卡戎能夠拖延足夠多的時間,就在於不管任源如何決斷,甦醒的偽神絕對不會放任,具有強大吸引力的獵物走掉。看上去猙獰可怖,厚重如山的卡戎,根本不受細窄門框的束縛。
上一刻還輕鬆將實驗室內無數金屬儀器,敲成齏粉的堅硬觸手,此刻卻和遍生利刺的(ròu)山(shēn)體,如水般輕柔的流淌。轉瞬之間跟著任源,從那道細窄的門框中鑽了出來。將整個走廊賽的滿滿噹噹,就像一大根行走在腸衣中的哈爾濱紅腸。
回頭望見這番景象的任源,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感(qíng)這個卡戎還不是一般的堅持。隻是有一點美杜莎卻預料錯了,她根本不瞭解任源真正擅長的是什麼。他漫長的一生就是在生死之間反覆橫跳的一生。論起逃跑的速度和技術,他實在是太快了,也著實太高了。
劈啪聲中,逃竄的任源趴伏於地,四肢和髖骨飛速的發生著變化。(shēn)體變的更窄更細長,前平的頭顱和聳起的脊梁形成流線型的構造,一根便於掌控平衡的長尾自股後探出。緊接著,任源猶如顆橫飛的火箭,沿著如血管般圓潤的牆壁狂奔起來。
行走在走廊中的卡戎,速度已經超越了生物的極限。可任源的速度要比它更快更迅捷,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後者的視野中。一團團跳動的血液,自任源後背頂破肌膚鑽了出來,化作了無數細小的飛蟲,,煽動著翅膀向四面八方飛去。
在卡戎的感知中,隻不過拐過了兩個路口,前方奔逃的獵物突然無限的膨脹擴散開來。等它鑽過路口時,隻覺得每一處都充滿著任源的氣息,可卻根本找不到對方的丁點影子。
無所適從的卡戎呆立片刻,淒厲狂怒的吼聲,再次震撼了整座珈藍浮島…
…
在珈藍浮島核心控製室中,感受著這遠比前兩次更加劇烈的震動。正在忙著指揮棄島準備的美杜莎,心頭突然掠過了一陣濃濃的不祥之感。
當初為了方便逃離對災部的追捕,美杜莎吞下了少量危害等級g級的觸媒伏羲之血,將自己變成了一名中階d級異人。儘管異常等級不高的獨立現實,並沒有在外觀上帶來巨大的變化。但獸係蛇形獨立現實帶給她的,除卻**上的強化,還有屬於動物般應對危險時超常的直感。
“怎麼了?”察覺到美杜莎似乎有些不對勁,丹羽仙雄忙出聲問道
“沒怎麼。”美杜莎岔開話題說道“還要多久能把浮島速度提升到十節?”
“唔,估計還要半個小時吧,怎麼了?”丹羽仙雄回答道“你要是需要,我可以要他們計算一下…”
“不必了,我去看一下小艇準備的怎麼樣了。”美杜莎自然的起(shēn),準備向外走去
“你…”丹羽仙雄遲疑的問道“不會是想要…”
“想要什麼?”美杜莎面色一寒,挑眉問道
“沒什麼,快去快回。”丹羽仙雄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
“你要是信不過我,大可以現在就說出來。反正危機也暫時度過去了,我也沒用了不是?”美杜莎冷笑著說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丹羽仙雄無奈苦笑“我現在是已經徹底亂了,唯恐你拋棄我們。要是我的表述方式讓你感到不快,我道歉。”
“這個時候,我們就不要再互相懷疑了。”美杜莎蹙眉說道“外面對災部的海軍還圍著呢,我就是想跑,跑得了嗎?”
撂下這句話後,美杜莎轉(shēn)向外走去。隻是當兩個人别過臉後,眼神都迅速(yīn)冷下來。現在對災部的艦隊圍在外面,兩人都很清楚不是棄島逃脫的時機,也不是翻臉的時候。可稍後遠離z國海岸線之後,那(qíng)況就不同了。
美杜莎懷疑卡戎出了什麼問題,隻怕拖延不了任源那麼長時間,正一心盤算怎麼提前逃跑。丹羽仙雄也看出了她的小九九,卻也無可奈何。時至今(rì),除了成功逃離珈藍浮島,别的都已經不重要了。
兩人相互試探之際,卻沒有注意到,一道幾乎淡的看不見的紅色影子,閃過了監控的畫面。而在忙碌的(cāo)作員們,大多在為棄島做最後的準備中。縱有人瞥見了,也隻會當自己看錯了,沒人意識到危險正在快速降臨。
華納海姆實驗室附近的設備,都被卡戎暴力的震碎了。而當終於有人發現,覆蓋住監控的那片漆黑影子,是離開了華納海姆區域的卡戎時,一切都已經晚了。掠過長廊的(shēn)影,出現在阿斯加德區域外圍時,發出預警已經沒有意義了。
聚集在指揮室的眾人,看著螢幕上那個可怕的男人信手揮開一道道沉重門扉,向這邊直奔而來。大家再也承受不住這絕望的壓力,轉頭回望才發現,之前在指揮台上號召大家堅守下去的美杜莎,不知何時已經不在了。
不知是誰先發了一聲喊,頓時炸開了鍋一般。所有人都拋下手上的工作,瘋狂的奪路而逃。撕心裂肺的哀嚎再次充斥著這片空間,門扉處爆發了一場小小的踐踏擁擠,繼而便永遠的安靜了下去。
之前這裡還端坐著幾十名,為生存下去而奮戰不休的人,他們是學院派最精銳的精銳,最堅定的支援者。甚至在危急時刻,萌生出引爆反應堆同歸於儘的想法。但當美杜莎給予了他們新的目標,聚集起來的死誌便被強烈的,生的希望而取代。
隻是當命運再次揭示著,不可逆轉的結局時,被反覆摧殘的人們已經在這大起大落中,耗儘了所有的勇氣和尊嚴。一鼓作氣再而衰竭,現在便隻剩下一群在終章之前,儘顯醜態的普通人了。
反倒是丹羽仙雄,終於卸下了心頭的重擔。既然冰山已經輕吻上巨輪的額頭,那麼掌帆的舵手,想來也不會因為此刻丟下責任,而被指責了。看著下屬們嘶吼著,痛苦著,尖叫著來回飛奔,蜂擁向彷彿突然變得狹窄的出口。他反而平靜了下來,這些驟起的吵鬨,也很快如靜潭的漣漪緩緩消散了。
最後眾人仍是像美杜莎那樣,選擇了向命運發起最後一次無謂的反抗。可丹羽仙雄看著盲目奔逃的下屬們,反而沒了繼續掙紮的興致。卸下了重擔的他,深深的坐進指揮台上的主席中,看著下方空寂無人的指揮室,感受著從未有過的寧靜。
往昔的榮光與艱辛,如走馬燈般在這位學院派的領導人腦中,一幀幀飛速閃過。丹羽仙雄慢慢品味著過往,直到被一陣腳步聲打斷了沉思和回憶。
“這就你一個人?”輕快的腳步聲,停在了丹羽仙雄的面前,來者有些訝異的聲音在上方響起。
丹羽仙雄定了定神,將渙散的目光凝聚起來,打量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高瘦男子。豹頭環眼,全(shēn)呈削瘦的流線型,厚實發達的(xiōng)肌和緊窄有力的盆骨,加上後方高高翹起的長尾。整個人就像一隻人立的赤色大貓。嘴角高高翹起,在有些凶惡的臉上,掛著完全不像假笑的假笑。
看到對方掌心厚實的(ròu)墊,他明白對方是故意走出腳步聲給自己聽的。隻是自己過於淡定的表現,顯然是令對方失望了。
丹羽仙雄報以同樣好似發自內心的和善笑容,輕聲說道
“嗯,就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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